今日的瑤光殿顯得甚為熱鬧,一大清早,皇后便將司針坊的人統統地宣到了瑤光殿,然後就人影閃爍地忙了整整一日。
「淡雅蘭花,清新白蓮,雍容牡丹,錦雲祥龍,百草蒼翠,山青水綠……」宋京蕊坐在書桌前唸唸有詞,手裡是一些自己所作之圖,「綠蓮,你吩咐下去,讓她們照著這些畫好生地繡,繡好了,我必有加賞。」
綠蓮連忙上前取過畫紙,「小姐,你畫得真好,不過你制這麼多香囊幹嘛呀?」
宋京蕊低頭繼續作畫,「我答應他的。」腦海閃過趙匡胤在麟德殿時失落的臉龐,她也只能為他做這些了。
綠蓮見宋京蕊滿臉的嚴肅,也不敢再多問,只好順從地退下,然後吩咐下面的人加緊趕工。
「文雅,奇匠坊把東西送來沒?」
「回娘娘,已經送來了。」
「這麼神速!快,快拿來我看看。」宋京蕊放下手裡的毛筆。
文雅轉身從矮桌上取來東西,然後將它們小心地放在宋京蕊身前的書桌上,是一些木雕香囊,選用上好的百年黃楊製成,憑借匠師神馳,方寸之間刻有戲曲人物,樓台亭閣,花鳥景致,雕工精巧,形象逼真,呼之欲出。
宋京蕊一臉的驚歎,拿起其間的一個孫悟空模樣的木雕香囊,真是栩栩如生,「宮廷匠師就是牛!這種香囊還真是漂亮,難怪白居易對它寵愛有加,在《後宮詞》詩曰:『斜倚熏籠坐到明……』」
「是娘娘畫得生趣,奇匠坊的匠師們請求娘娘將那些畫紙贈與他們。」
「送給他們吧,」宋京蕊專注地欣賞著那些木雕香囊,「就當是勞務費了。」
「勞務費?」文雅好奇看著眼前的女子,不僅她的話語稀奇,她的心思更是奇特美妙,不知是鬼點子多,還是……
「文雅,這個香囊送你。」宋京蕊將一個旋轉木馬形狀的木雕香囊遞給文雅。
文雅高興地接過來,她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香囊,笑道:「謝娘娘!」
「不客氣!」宋京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不早,「晚宴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也派人去請王姑娘和晉王來瑤光殿用膳。」文雅小心地將木雕香囊掛在腰帶處。
「好,」宋京蕊微笑著將畫紙遞給文雅,「你把這些送去給綠蓮!」
「是,娘娘!」
宋京蕊見文雅退下,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青衣!」
話落,一抹青衫便落至宋京蕊的身後,臉若冰霜。
「這個送你!」宋京蕊將一個沙僧模樣的木雕香囊放到青衣的眼前,臉上燦然的笑容。
「謝公主!」青衣將香囊放進懷裡,放到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宋京蕊走到青衣的身側,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腦袋湊到另一側,眉頭緊蹙,「笑一笑嘛!」隨即便示範一般地笑起來。
青衣仍是一臉寒冰,握劍的手卻緊了緊,手心涔汗。
「切!」宋京蕊揚了揚手,走到一旁,取過盤裡的桂花酥,放進嘴裡,「青衣,你開心嗎?」
青衣愣了愣,心想:只要你開心便好。「屬下開心。」
「哎!」宋京蕊搖了搖頭,木頭人就是木頭人,「你明日回洪州一趟,紅顏畢竟是女子,有些事情還是得由你去安排。」
「公主,要行動了嗎?」
宋京蕊走到窗前,看見庭院裡滿院的臘梅,有些花瓣已經滑落花枝,飄落在地面上,厚厚的一層,卻仍有清淡恬意的香味繞在其間,延綿無盡。
「上官將軍,若有一天我放棄復仇,你會責怪我嗎?」宋京蕊此時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生硬,難受。
青衣看著這個清雅絕世的背影,突然覺得她好孤單,彷彿她的世界裡就只有她一人,空蕩無助。
「屬下會一直守在公主身旁。」
宋京蕊高興地轉過身子,「我就知道青衣是個好……」
「直至公主復仇成功。」
宋京蕊聞言,明媚的臉驀地垮了下去,「你下去吧。」
青衣騰身而起,消失在宋京蕊的眼前,他匿在黑暗中,默默而道:「我只想說前面那句話。」
用過晚膳後,宋京蕊留趙匡胤、王語嫣於瑤光殿的外殿品茶,三人正襟危坐,場面甚為寧靜。
半晌後,宋京蕊終是忍不住這般的氣氛,「咳咳……」
趙匡胤、王語嫣聞聲同時抬眼看向宋京蕊,宋京蕊連忙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齒。
「不知晉王是否喜歡我所贈的香囊?」宋京蕊立馬拉開話題,生怕場面再繼續冰涼。
趙匡胤微笑地點頭,「皇后的心思甚為奇特,在下很喜歡。」
宋京蕊憋了一眼趙匡胤,似乎在說:算你識貨。然後起身走到王語嫣的面前,「語嫣,這個給你!」是一個綢緞香囊,上面繡有一名清新脫俗的女子,正微笑著撫琴。
「謝娘娘。」王語嫣接過香囊,然後小心地收起來,動作極為輕柔。
宋京蕊抓起王語嫣的手,溫柔地說:「而後定要好生地照顧自己,不要讓自己受了委屈,你是慶奴的姐妹,便是我的姐妹,去了宋國,若有什麼苦處,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
王語嫣頻頻點頭,漸漸地眼淚便淌了下來,哽咽道:「語嫣替慶奴謝過娘娘。」
若不是王語嫣美貌如仙,而慶奴略有醜陋,想必宋京蕊定會將她與慶奴的身影疊加在一起,此刻的場景真是像極了姐姐送妹妹出嫁,送那個古靈精怪,誓死護她周全的慶奴妹子嫁人。
王語嫣見宋京蕊眼神的落寞,她反手握緊她的手,「娘娘,語嫣以後就是慶奴。」
宋京蕊微笑著輕拍王語嫣的手背,她側頭看了看趙匡胤,但始終是不敢面對他將那些話說出口,「晉王,你定要好好地待語嫣。」
趙匡胤仍是笑著,笑得苦澀,「皇后請放心!」
趙匡胤突然想到幾個月前,宋京蕊拉著他的手,淚眼婆娑地說道:「我叫宋京蕊,我希望你能統一天下。」當時他沒有這個心,但是為了那抹紅顏淚,他終是應允下,他也必定會做到。
誰能護她,登上權力之最高峰的人才能護她,才能給予她最溫暖的安全感。而這個人也只能是他,這樣的結局也只有宋京蕊知道。
但此時非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