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沒有說話，走到電視邊提包氣匆匆地出去了，女兒還在陽台洗小手。
奶奶的，真不是東西，就這個還催別人，自己每天只管自己，孩子都該是我王佳妮的一樣，就這個德行還想能如何？佳妮在內心咒罵這個男人，這個不能給她想要日子的男人，她覺得她要求不高，可為甚麼還活得這麼累？
一轉身居然看到林風在洗手間梳頭髮，那梳子是上次買的，當時為了他有白頭髮買的，其實林風是少白髮，加之也有點遺傳，和佳妮戀愛那時候就有，當時是讓佳妮幫他撥，林風就那麼躺在佳妮的膝蓋上，冬天陽光下，佳妮幫他撥白頭髮，那也是一種溫馨和浪漫的事情，後來是佳妮越來越不要撥了，多了，撥起來怕他疼，反正也撥不乾淨乾脆不撥，別人不是說「撥一根，長十根的嗎？」而且現在撥頭髮完全沒有當年的心境，有的只是胳膊酸疼，眼睛酸澀，所以佳妮不撥，有時候林風強烈要求，她也不撥，理由是太多了，不能撥了，要不就去染一下吧，可林風又怕染髮會對身體不好，於是他就去了一個生發、白髮變黑髮的機構問了，不問不要緊，一問要好幾萬，林風被嚇跑出來了，這種消費水平哪裡是大眾的？那是老闆的，還是大老闆的。於是林風就和佳妮一起選了洗髮精，護髮素，還有這把梳子，帶圓頭的梳子，佳妮小時候在外婆家看見過，她小舅舅用的，當時是十幾塊，現在是五十幾塊。
林風就那麼對著鏡子屁股對著門，一次次地梳，一便便的梳，梳理那已經花白了的頭髮，佳妮心想，估計那方法也只能起到按摩作用，人是越來越老了，怎麼可能還會變黑呢？林風就心理安慰吧。
早上的餘怒還沒有消停，佳妮送孩子去學校回車上，都沒有和林風說話，林風也就那麼沉著，也不說話，車廂裡寂靜得嚇人，可又總感覺那火藥味還在四周蔓延。
林風的舅舅來電話了，說林風的外婆病了，那意思是讓林風回去看她，好像是胸腔積水，這人，生、老、病、死，也就那麼回事情，老了，要過世了，反正誰都要過那關，根本沒有可以傷心或者痛苦的理由，倒是孩子，孩子生病更讓大人揪心，那終究責任好像在大人，沒有給孩子健康的體魄，或者沒有照顧好。
佳妮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空去，孩子元旦要跳舞，週六還上課，自己的事情還一堆，可那外婆是林風最老的長輩了，剛戀愛的時候佳妮非常喜歡她，每次去還帶東西給她，如果這次真不去，怕也不好來著。
佳妮不就這個事情和林風討論，林風通完電話也不問佳妮的意見，兩個人還就如此平靜，不發一語。
突然林風轉過頭來對佳妮說：「你的胃還疼不疼了？」
「不舒服，可我怎麼就覺得我還是死了的好，這種日子被孩子糾纏，被老公窩囊，真的活著不如不活，沒有意思。」佳妮現在胃是不疼了，可內心的窩火程度卻是大的讓她自己都覺得控制不住，真想找個東西摔一摔，要不枕木就成內傷了。可終究是什麼也沒有摔，摔壞了還要買，這個畢竟是過日子，除非真就合上眼睛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