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愛如飲水 冷暖自知 第二十四章(五)
    筱柔懵了,聶凱的話是她沒有考慮到的問題的深度,在她的心裡,只有狹隘的對或錯,卻從未想過如果那份錯比起對來更讓人嚮往,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對和錯的區分突然在筱柔的心裡變得模糊不清,聶凱是真實給了孩子們歡樂和關懷,這一點,她蹩腳的理由無從反駁。筱柔冥思了一會兒,只好就小芸的事情來說事。

    「那小芸的事呢?」筱柔說,「那件事你怎麼解釋?」

    聶凱輕蔑地笑了笑:「為什麼要我給解釋?你為什麼不讓陸小芸和他的父母給我一個解釋,在他們打算把一個壓根不愛我的人塞到我手裡,借此換取一樁生意的時候,他們又多麼對得起我?如果他們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再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解釋。」

    筱柔啞口無言。到此,誤會全部澄清,然而筱柔卻依舊固執著心裡的那份仇怨。也許仇恨就像火車上拋棄的石子,在失去支撐到達上升頂端的時候,不會由於火車的速度而落於身後,而是由於慣性的存在而重回主人翁的手裡。然而,事實是筱柔不能再將那份厭惡固守下去,理虧的她只能低下頭羞愧地吃著盤中食物,任由聶凱的眼神依舊停留在自己身上。

    這一幕場景本不能代表什麼,然而在興沖沖前來相伴的章雨的眼裡,那分明就是曖昧、是溫暖、是情真意切、是兩情相悅。

    章雨轉身就走,輕微的聲響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刻卻被無形地放大,以至於鑽進了筱柔的耳朵。筱柔抬起頭,章雨的背影就在她的眼裡轉瞬即逝。她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飛奔著追上前去,留下聶凱一個人在眼睛裡焚燒著嫉妒的怒火。

    在章雨打開車門即將鑽進車內的時候,筱柔趕到了他面前。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筱柔趴在窗口向章雨解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下班之後還會回來,還給我帶了夜宵……」

    章雨氣急敗壞地打斷:「是啊,有的是人給你送夜宵,看來我還真是多此一舉。」章雨把手中的夜宵往地上一摔,又說,「我本來擔心你一個人會餓、會害怕,會想找個人說話,看來我的擔心還真是多餘,你瞧瞧你們,恩恩愛愛,我都分不清楚你到底是誰的女朋友了?」

    章雨說完就一把掃開了筱柔抵住車門的手,發動車子朝著前方絕塵而去,留下筱柔一個人站在原地無助地迎風流淚。

    筱柔沒有再回辦公室,而是步行回了家,就在樓下,筱柔碰到了同樣一臉慘淡的小芸。沒有過多的言語,心靈相通的兩姐妹緊緊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友誼什麼時候都是我們值得信賴的依靠,而愛情卻總是背叛我們的信任。這或許應該是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筱柔和小芸應該感悟到的。

    夜漸漸深了,相互傾訴之後的兩姐妹擠在一張床上相擁入睡,然而給了這兩個其實脆弱得一碰就碎的女孩兒痛苦的兩個男人,也都抱著自己的憤恨迷迷糊糊的入睡了。然而有人沒睡,在這些人當中,有章雪,當然,也有梁彬。

    章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不能入睡。經過今晚的事情,章雪越發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戴曉陽,所以在面對梁彬的求婚,她才會毫不猶豫,在第一時間就堅定決絕地想到要拒絕。然而,在戴曉陽的心裡,她章雪是什麼樣的位置呢?章雪不得而知。

    夜靜得可怕,用小學生的比喻來說就是能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然而這時傳到章雪耳朵裡的,不是針掉的聲音,而是來自客廳的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就上次父親在客廳裡打電話時發出的聲音一樣輕微。

    帶著疑惑和好奇,章雪又一次偷偷起身,打開門往外探腦袋。然而這一次她聽到的不是說話的聲音,而是一系列細碎又蕪雜的聲響。在聽的同時,章雪的眼睛也沒閒著,但礙於光線的微弱,章雪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背影,從體型來看,章雪可以斷定那個身影屬於父親。章雪看到父親站在飲水機的位置,手裡彷彿拿著個什麼東西。緊接著,她聽到了水流注進杯子的聲音,那潺潺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裡算是個不小的聲響了。隨後,章雪又看到了父親仰頭的動作。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喝水的動作,因為在父親舉起杯子之前,章雪分明地看到他從另外一隻手裡拿出了什麼東西放進了嘴裡。整個動作連起來,章雪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吃藥!對,就是吃藥,章雪非常斷定自己的這個猜想。然而父親為什麼要吃藥,在吃什麼藥,為什麼要偷偷摸摸?這一系列的問題章雪都無從得知。

    當身體重新歸屬那張床榻,周圍再次變得安靜,章雪的頭腦就突然異常清晰。章雪反覆思量仔細琢磨,越想越不對勁兒,剛才自己親眼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動作配上之前章池「沒事沒事,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的解釋,一種怪異的想法突然襲上自己的腦海:父親肯定有事瞞著自己。這種想法並沒有被章雪的再三思量推翻,反而是越發變得堅定。

    這個想法橫空出世,章雪想要一探究竟的偵探情結就竄上了她思想的風口浪尖。章雪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想要達成這個願望,他就必須依靠另外一個人的力量,那就是此時和父親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章雨。

    第二天一早,章雪就找到章雨,把自己的猜測以及做出此種猜測的理由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章雨聽完一臉訝異,以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回應道:「不至於吧,爸唯一的親人就是咱姐弟倆,他有點什麼事還能不告訴我們?」

    章雪卻說:「我就是怕爸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才故意瞞著我們倆!」

    章雪的猜測也不無道理,章雨無從推翻,只好選擇和她統一戰線,在章雪採用威逼利誘的手段之前先行表明立場。章雨詢問具體的行動方案,章雪如此回答:「既然你跟爸住一個房間,那你就利用地理優勢多多觀察,看看爸爸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有什麼情況趕緊匯報,明白嗎?另外,我昨晚好像看到爸在吃藥,你等爸沒在房間的時候到他的行李裡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證物?」章雨一臉為難地說:「可我今天還要上班呀?」

    章雪不耐煩地說:「你就不能請一天假嗎?是咱爸重要還是你趕著去上班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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