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界玄洞
在我身體著地的那一瞬間,猶如一股強烈的電流刺入心臟,手腳一麻,我頓時失去了知覺。但是我的意識尚在,我知道,我已經墜地了,並且我還活著。
如果說,墜地的瞬間我的狀態是昏厥,現在想想,也就是很短一會兒的半昏厥。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姚俊就在我旁邊:我先摸到了駁殼槍的槍管,順著槍管摸到了他的手腕和他手腕上的軍用手錶。
四週一邊漆黑,沒有一丁點的光源,我什麼都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姚俊在我身旁一動不動,我摸到姚俊的鼻孔,伸手探了探,還有氣,而且氣還挺足,可定死不了。我在姚俊臉上拍了兩下,姚俊似乎醒了過來,我一開口,卻發現嘴裡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我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姚俊也開始使勁的拍打我的胸膛,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在衝著我大聲呼號。可是我什麼都聽不到。姚俊把臉湊過來,我感覺到他的嘴唇在我耳邊蠕動,一股股的熱氣直衝耳膜,我知道他在對我說話,我還是什麼都聽不到。
我反過來,把嘴湊到姚俊耳邊,我想說話,可是就連我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發出的聲音,又怎麼能指望姚俊聽到我說的什麼呢!
姚俊抓住我的一隻手,把打火機塞給我,我拿著打火機打了好幾下,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有火光,但是打火機每一下都打著了:火機的火口已經燒得很燙了。
這一下,我頓時心慌了,這種恐慌比先前在墓室和墓道裡的時候還要強烈,一個無聲無光的黑暗世界,完全而真正的死寂,壓的我有些喘不上氣。
手電已經丟了。
即便手電沒有丟,拿在手裡又有什麼意義!
我和姚俊互相攙扶著想站起來,這才發覺腳底下軟乎乎的,根本就站不穩,像是踩在一堆肉上面。我探下身在腳下摸了一下心頭一驚:我敢肯定,我摸到的是一塊肉,不是別的,正是一截舌頭。
我壯著膽子又摸了一下旁邊,又是舌頭,扒開上面的一層,下面露出的還是舌頭。我和姚俊沒被摔死,就是因為摔在了這一堆舌頭上面,這些舌頭成了我們的救生墊。
我指引著姚俊也在腳下摸了幾下,姚俊顯然出於害怕或是噁心,拽著我的胳膊就往前邁開了步子。是想逃離這個令人作嘔的鬼地方。
走了十幾步遠,腳底下已經是堅硬的地面了,正要加快步子我倆就被腳下的東西絆倒了,我剛要爬起來,就覺得絆倒我們的東西也在快速的挪動,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我感覺那個東西快速從我們身邊閃過去了。
我倆互相攙扶著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趕快朝另一個方向走。我們應該是在上坡,因為總感覺腳下的步子越來越重,這裡不但沒有光沒有聲音,也同樣沒有方向感。
憑直覺,我們應該是上到了一塊高地上,或者是一塊大石頭上。地面還算平坦,就是有點冰涼。姚俊把一支煙遞到我手裡,然後給我火機。我無聊的嘗試著點燃,沒有見到任何火光,煙居然點著了……我吸的第一口用力太大,被吸進去的煙霧給狠狠的嗆了一下。
確實太詭異了,我們在小學的自然課和初中的化學課上,早已經被灌進了根深蒂固的燃燒概念:燃燒是一種可燃物質達到燃點時的一種發光發熱的現象……可是,現在我手裡的香煙的確在燃燒,但我的確看不到絲毫的火光。
我正在胡思亂想,只見不遠處突然亮起了一道弧形光線,光線像是從我們這裡過去的,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是我絕對看的真真切切。我正在暗暗驚訝,姚俊拽著我就要往出現火光的地方走,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我們倆幾乎是同時失足跌了下去,還沒反應過來,就掉進了齊腰深的水裡。我正在掙扎著要爬上去,瞬間眼前有了耀眼的亮光。姚俊在水裡站著,正舉著燃燒的打火機。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剛才那道光線是姚俊彈出的煙頭,煙頭在接近水面的時候發出了光——或許應該說,煙頭在接近水面時發出的火光被我們看到了……既然煙一直是被點燃的,就應該一直有火光發出,只是在其他地方我們看不到火光,在接近水面的時候,發出的光才會被我們看到。
姚俊舉著打火機,我們循著光線所能照到的地方環視了一圈,四周很開闊,憑藉著微弱的光亮,根本就看不到盡頭是什麼樣。我們正站在一個湖泊的最邊緣。往前看,一眼望不到頭的水面泛著清幽的暗光,水面很平靜,像是死水;我們身後果然是一塊巨石,我們就是從巨石上面掉下來的;但是再往巨石後面看,光線好像被一面黑幕給擋住了,光亮的地方和黑暗的地方被齊刷刷的隔開,似乎光線都在那一處被截斷了。我們最初掉下來的地方就在那道可怕的黑幕後面。
抬頭往上,循著打火機的光線,根本就看不到頂。
或許是火機燃燒的開始燙手了,姚俊突然手一鬆,打火機掉進了水裡,眼前又頓時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之中。我剛要伸手去拉姚俊,就聽到撲通一聲,有東西重重的砸了下來,正好落在我和姚俊兩個人中間的水裡。我趕緊伸手過去摸姚俊,突然聽到一聲:「乾哥……」,這一聲完全在我意料之外,首先我聽到聲音了,其次這聲音是穆圖的。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實,穆圖落水的時候我就聽到了,不過那時候的潛意識還在無聲的世界裡。這時候姚俊也說話了:「真他媽見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這會兒能聽見聲音了?剛才我都快被憋死了!」我覺得他這句話的潛台詞應該是:剛才我都快被嚇死了!
我們三個人緊緊的抱在一塊,我一直沒有說出話來。我一直在流淚。
穆圖說,我和姚俊剛從舌堆裡出來的時候,正是他絆了我們一腳,他當時也弄不清楚我們是人是鬼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就趕緊閃開了,沒想到跟我們是朝同一個方向來了。順著打火機發出的光看見了我們倆。
「我們剛才過來的那個地方,一定有某種神秘的力量,能夠悉數吸收光線和聲音,所以我在那兒什麼也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這究竟會是什麼地方?」
我的話似乎提醒了姚俊:「對,我曾經在潘老闆的店裡看過一本殘書,上面有段描寫,就提到了玄洞:五代時曾經有一群盜墓人盜掘王莽的一座疑宮時,不慎跌入萬丈玄洞,在裡面聽不到聲音,黑暗無比,但是在裡面密密麻麻的擺放著無以數計的死屍,有的人手裡還握著各種各樣的工具,但絕不是兵器。屍體保存完好,沒有腐臭沒有風化。好像是有人專門把形態各異的屍體收集到一起的。後來他們摸到了一處像是祭壇的地方,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祭壇上的一個石盤,頓時天翻地覆一片混沌。等他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孤島上,不過,雖然命是保住了,那幾個人都無一例外的成了啞巴,並且雙目失明。其中一個會寫字的人,摸索著把他們的經歷和見聞寫了出來,也就有了後世盜墓人所知的玄洞。我不敢肯定我們現在是不是落在了玄洞裡,但有一樣是真的」,姚俊沒有繼續說下去。
穆圖很急切的追問:「什麼呀,快說啊!我們眼下最現實的就是怎麼出去呀!」
「我說的就是這一點:恐怕我們很難從這裡出去了」。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坐以待斃。沮喪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我們先找找看,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的」,穆圖居然手裡還拿著那把狼眼手電。幸好是姚俊買的德國進口軍品……說不定就連德軍都不曾用他們的手電做過這樣的抗摔防水實驗。如果有一天德國人知道了他們的手電擁有這樣的品質,不知道他們會拿什麼來感謝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