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的黑髮拂過她的眼簾，心口中的疼痛，在看到那雙赤紅的鳳眸，而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誰的眼睛？！
那雙本該是清澈純淨的眸子，在這一刻，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猙獰。
「你知不知道，我甚至只要用一點點的神力，就可以讓你在頃刻間化為灰燼！」他的手，死死地扣著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地上。
痛！痛得厲害！痛到了後來，連高小圓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身體的哪個部位痛得更多一點。唇緊緊的閉著，她的牙齒抵得死死的，拚命的壓制著自己隨時會脫口而出的呻吟聲。
她的額頭沁出了層層汗珠，眼皮的睜開，似乎越來越費力，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正常一點。
「為什麼不說話，你說話啊！」他的雙膝半跪在她身體的兩側，俯著身子，對著她吼道。
她怔怔地看著那雙泛紅的眸子，狂躁、不安、卻還有著一抹……恨意。
那是愛之深，恨更深吧。書上總說人的感情是一體兩面的，得到了，便如同得到全世界，失去了，便如同墜入地獄。
那麼現在的他，是不是便在地獄中呢？高小圓心中胡亂地想著，擰著眉，只覺得那牙關似乎再也守不住似的，「痛……好痛……」一聲痛呼，便從口中溢出。
她是怕疼怕痛的，他知道！從前每每他咬她的時候，她總能皺上半天的眉頭，歪歪哼哼上許久。然後怕痛的她，為了不讓他咬她，總是會答應他的一堆要求。一聲痛，讓鳳玥想到了以前洪州城相處的種種，手上的動作不覺放軟，「圓圓，你既怕痛，那麼就答應我，以後會愛我，會要我的，好不好！只要你答應了，我以後定不會再讓你痛上一絲一毫，我不會再咬你，不會再傷你！」
鳳眸中的紅色更加艷麗，明明沒有落淚，可是他的表情卻彷彿哭了般——那是一種在乞求著不要被遺棄的表情。
「玥……玥……」她費力地開口道，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牙齒咬到舌尖，「就算你……你沒有弄疼我，我……也不能答應這樣的……要求……若只是怕痛了，就能去愛……一個人，那種愛，又怎能被稱之為是……愛呢……」
短短兩句話，卻讓她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不答應……原來她就算再痛，也不會答應！鳳玥只覺得胸口中的那股恨意，讓他無處發洩。那麼的恨……可是卻又那麼地愛，「你不怕我真的讓你化為灰燼嗎？！」或者，就這樣抱著她，引發真火，讓她成為灰燼，而他自己則自焚成蛋。
是不是這樣，他心中的恨意才可以消失，他才可以不要這麼痛苦？
「……怕。」她說著，閉上了眼睛，那樣子彷彿對他不屑一顧。
鳳玥胸口一窒，一陣腥甜湧上了喉嚨。眼前的人，那樣的表情，彷彿是在告訴他，即使她怕，卻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他氣，氣她的狠心，卻更氣自己的捨不得。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他依然捨不得讓她死。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問，聲音冷然。
「……對不起……」她幾乎是艱難地說出了這三個字，只是眼睛卻依然閉著。
「只是對我說這三個字，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嗎？」他的手指慢慢的移開了她的脖頸，顫顫地撫摸上了她的臉，最後停留在了她的眉眼處。
想讓她看他一眼，想讓她回心轉意，可是不管他怎麼撫摸，她卻依然不願意睜開眼睛。
噗！
再也壓不住喉嚨中的那股腥甜，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濺在了她的臉上、頸上。
溫熱的血液，和那種鮮血獨有的腥氣，一瞬間席捲著高小圓所有的感官。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血的氣味？可是她不敢睜開眼睛，怕一旦睜開了，會讓他看出太多的端倪。
身體中的疼痛感在不斷地加劇著，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疼痛感不斷地席捲著她所有的感官，也令得腦海幾乎成了一片空白，連思考都做不到。
耳邊，似乎響起了鳳玥的聲音，高小圓努力地集中著所有的注意力，想要去聽清楚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圓圓，今日你教會我的恨，但願他日，你莫後悔……」
本不懂愛，卻因遇到她而懂了；本不懂恨，卻因愛了，所以也懂了……
恨！恨！恨！！！
錐心的痛楚，混合著身體中那一陣陣襲來的疼痛，終於令得高小圓整個身子都抽搐了起來。
玥玥！玥玥恨她！
那麼依戀她、信賴她，視她為唯一的人，卻恨她！是她做錯了嗎？可是若不這樣做，又該怎麼做，才會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呢？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又像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彎抱起，鼻尖聞到的熟悉氣息，讓她知道了是誰。
「墨……離……」艱難地睜開眼睛，她知道她的身子還在不停地抽搐。
「你為了他，居然連誅心丹的發作也可以忍嗎？」玄帝抱著高小圓，眼中有著自己都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安排他們在這間密室裡見面，本就有他的私心。他在窺探的小孔中看著這密室中發生的一切，是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多少的份量，而鳳帝在她心中，有佔了多少位置。明明她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她會留在他身邊，可是心中卻依然沒辦法擺脫那種不安。
她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對了，是誅心丹，好死不死，這時候發作。玥玥本不知道她身中誅心丹的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場麻煩，「他……走了？」
「走了。」
「我只是……不想再橫生枝節了，說明白也好……」她的眉頭越擰越緊，終於忍不住地喚道，「痛……好痛……」
「忍忍，我馬上傳太醫！」玄帝一把抱起高小圓，衝出了密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