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亂之禍世佳人 第2卷 第九十九章 大結局(二)
    苦笑一聲,眸子驟然恢復清明!

    抬頭,望定近在咫尺的男子,那雙美麗清澈的好似雨水洗滌過的眸子,盈盈的透出珠玉的清冷色澤,吐字如冰,一字一字,如錐刺在那人的心口!

    「人情淡,北風殘,南築鞦韆海棠舊。繁華落,鈴鐺亂,素箋已濕,山盟不在。斷,斷,斷!」

    斷!斷!斷!

    好絕的三個「斷」字!

    男子驟然後退數步,腳下踉蹌……

    「冥兒……」

    他喃喃的念了半晌……然後抬頭,望定女子:「儀姑娘好狠的心,只是……冷某卻再不願放開姑娘的手!」

    「你想怎麼樣?」

    儀夏眸色清冷,淡淡的瞪著眼前的男子。

    男子卻莞爾一笑:「崢嶸不想再對儀夏怎麼樣,只是崢嶸這五年,為了冥兒準備了一場勝景,若是冥兒真的忘記了崢嶸,便隨著崢嶸去看一看,又何妨?」

    最後三個字說的極輕極輕,輕的讓她不知道如何拒絕,竟鬼使神差的點了一點頭。

    任男子牽著自己的手,十指交扣,十指相連……

    海棠南築,已然是綠蔭豐茂,碩果纍纍,好一片繁榮的墨綠!

    海棠鈴輕輕的敲響,發出悅耳的「叮咚」之聲兒,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只是那鈴鐺,卻似乎已經老舊了……

    「她就住在這兒,爺還記得,她沒有一天不算計著爺呢……」

    他微笑著,輕輕的揉了揉眉心,似乎真的在為那個已經不屬於這兒的女子頭疼!

    傾下莊的夫人冷漠的看著一切:「冷莊主說帶冥兒來賞勝景,這賞的究竟是個什麼景?」

    「爺差點兒忘記了!」

    他走進她,她卻害怕的後退一步,依舊叫他攬住了腰肢:「別怕!」

    看她慌措的樣子,他心疼的安慰著她:「閉上眼睛,爺帶你去看一看。」

    如此低卻沉穩的聲音,她不安而遲疑的望了望他,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任他牽著手,向前走……

    驟然襲身的寒氣,沒有來的油仲夏的酷熱墜入冬日的寒冷,讓女子禁不住的打了個寒戰:「好冷!」

    「睜眼吧!」

    他的聲音就在耳畔。

    輕啟秋波,竟是一望無際絢爛的花海……

    女子呆呆的凝望著漫天飛花,粉紅雪白的花瓣洋洋灑灑,綴滿天地之間……如夢似幻,美若仙境,翩躚若精靈……

    是怎樣一種壯觀的美?

    「這是——」

    她看得癡了,不由的小心翼翼伸出纖素的手指,去觸碰那些嬌嫩的花瓣,夏天的海棠花……

    「很美,不是嗎?」

    男子輕輕放開女子的手,撫摸著一株海棠花樹,愛憐般歎息一聲兒……

    儀夏就這樣立在一片天地之間,任粉瓣撲面而來,苦澀香氣,淡淡淺淺,浮動不定……

    「你說……那人是郊林裡的桃花,而我……是野郡的海棠花……於是那一天,我回來後,就命人造了這座冰宮,種植海棠花,改變它們的花期,讓它們不停的開花。」

    「只是我發現,無論我怎麼做,不過只是在改變它們開花的時間,它們終究是會……結果!」

    結果……

    結果……

    不似那桃花的亙古不變,永開不敗,卻永遠只是花,永遠不會有結果……而他與她,是會結果的……會結果的!

    男子朝著女子綻放出絕世的笑容,明媚得如陽光,驅散寒冷,卻伴隨著一道寒光晃亂她的視線!

    女子來不及呼出聲,刀光劍影閃爍間,那一株株繁茂的海棠樹一排一排的轟然倒塌!

    驚散滿樹的繁華,漫天都飛舞著無盡的花瓣,就那樣輕易的攪亂了天地間的一切!飛花亂亂,哪兒見得清四周?

    她只是叫那無窮無盡的花海包圍,叫無數含了淡淡苦澀味道的海棠花瓣縈繞四周!

    「崢嶸!崢嶸——!」

    她衝著那一邊粉紅亂舞的迷茫大喊,奔進落英飛舞之間,洋洋灑灑的粉瓣撲面而來,亂了她的視線!

    她看不見他,看不見他!只是不停的向前跑,向前跑,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包裹,緊緊的包裹,似要揉進骨血裡一般!

    她再也不要猶豫!

    張開雙臂摟緊他的腰,淚珠子砸在他的胸膛:「你怎麼會那麼笨,怎麼可以才明白?——我把你當做一生的依靠,你我卻還在妒忌桃花的絢爛,桃花再美,沒有結果又怎樣?你怎麼會不懂,怎麼會不明白我!」

    冷崢嶸筆直的立在那兒,任女子對自己捶打撒潑,卻一動不動,只是緊緊的摟她在懷,生怕一鬆手她便走了……

    那個桀驁不馴,冷血無情的霸主,竟有一天會掉下眼淚,那一滴淚……驚散飛花,跌落在她的臉上,灼熱蔓延……

    海棠花美麗的飛舞,籠罩著天地之間!

    此景不常,卻……

    亙古綿長……

    子枝滿頭……

    次年春,海棠花繁盛。

    冷莊莊主,那個江湖上人人聞之變色的「血煞修羅」大婚!

    娶得據說是天上地上,獨一無二叫那「血煞修羅」怕的了不得的冠世女子!

    說她冠世,那是因為這女子嫁人,竟是前國師陸子祁親自主婚,桃城首富一擲百萬金賀禮,當今皇帝送來了禮金!

    竟連邊國公主、衛夫皇帝、西羌賀雲溪大將軍都派人送了賀禮!

    天南地北但凡叫出名字的門派都來了!

    江湖上那傳的是叫一個滿城風雨啊!

    至於為何敢斷言「血煞修羅」怕她,據說大婚那一天,新娘子本是溫柔嫻淑的拜堂成親。

    只是在接旨掀了蓋頭後,那姬家的青荷神醫驚呼一聲兒:「呀!你不是那六年前,玉月山莊找我詢問保住你同……同……」

    望了一眼冷崢嶸繼續道:「……同冷莊主孩子的那個夫人嗎?——早說他喜歡你,我就告訴你,其實還有第三個可以救你孩子的人,就是他啊!」

    然後玉月山莊的那個少莊主,就傻乎乎的來了一句:「原來你果然是一夫人啊!——那二夫人,三夫人呢?」

    這話一出,冷崢嶸頓時瞪著殺人的眼神甩過去!

    那玉月家的孩子嚇了一跳,卻依舊頗不識趣的摸摸鼻子,小聲嘟囔:「……大家都這麼說的……」

    然後那位「一夫人」就似笑非笑的望定自家相公,那個人人聞名變色的冷莊莊主,溫柔道:「相公,不知哪家姑娘這麼有魅力,冥兒還沒過門,你都有了二夫人,三夫人?冥兒賢惠的緊,不如……再找個四夫人如何?」

    那「四夫人」三個字咬得很是重!

    當時眾人聞言,都為儀夏捏了把汗,生怕喜事便喪事!

    哪知道冷莊莊主竟然——竟然笑了!!!

    當時眾人那個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口張得幾乎能塞下兩個雞蛋!

    然而這不算什麼!

    但見冷崢嶸那樣溫柔的扶著女子的青絲:「你當時要是自稱『冷夫人』,不就不會變成『儀夫人』,自然不會來那些二夫人、三夫人的,更別說四夫人了!」

    然後那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相公,轉身拂袖入洞房,一點兒面子不賣堂堂「血煞修羅」!

    眾人當場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嘴巴早已撐的太大,撕裂了……

    ……

    「都怪你這個臭男人!你敗壞我完美無缺的淑女形象!還小氣的要死,錙銖必較!——我不過開了個玩笑,你居然真的要本姑奶奶給你再生一窩兒女,你真當老娘我是豬啊啊啊啊啊?!」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

    某個俏麗的少婦正挺著個大肚子,指著某個英俊男子的鼻尖大聲責罵!

    男子卻只是好性子的淺笑,寵溺的扶著少婦,生怕她這麼大的肚子摔了一跤!

    有灰衣男子,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張牙舞爪不安分的少婦,什麼東西「叮」一聲兒墜地,然後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少婦「呀」一聲,歉意的抬頭,笑意卻隨之凝固在臉上,

    男子熟悉的音容,早已刻骨銘心的藏在記憶的深處……她的目光,隨著他拾起地上碎成兩半的玉,而變得傷疼起來……。

    那是她脖子上從未取下來過的蛟龍玉,在灰衣男子瑩潤的手心裡,泛著弱弱的光澤……熟悉,又陌生……

    「翼……」

    她隱忍般,低低的喚出那個多年來,都不曾再呼喚的名字。

    男子卻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笑了:「夫人認識在下嗎?——在下怎麼記不起來你了?真是失禮,衛抒說在下生過一場大病,將許多人,許多事兒忘了一乾二淨……不知夫人是——?」

    儀夏望著他,看著他疑惑的眸子,依舊俊朗溫柔的容顏,許久,許久,微微一笑:「對不起,是我認錯人了。」

    男子亦笑一笑,望著女子身畔的冷崢嶸,伸出手的蛟玉給他看:「不知令夫人的玉從哪兒買的?在下不小心碰碎了,當賠夫人一個才是!」

    冷崢嶸尚未開口,只聽焦急一聲:「相公!」

    便見一個黃衣女子急急忙忙跑過來,看見儀夏,大驚失色,臉色蒼白的望著她!

    那是衛抒,衛夫國的公主……

    林翼看見衛抒,寵溺一笑,修長白皙子的手指輕輕替她拭去臉上的一處污點,溫和關切道:「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衛抒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儀夏,那曾經刁蠻任性的眸子,早已叫歲月磨成溫柔,此刻帶著深切的哀求看著儀夏。

    儀夏莞爾:「夫人不必擔心,只是這位公子不小心打碎了我的一個玉珮罷了,不過公子不是故意的,那碎玉,碎了便碎了,就……當做相識一場,送給二位吧。」

    轉身,背對著男子,牽著冷崢嶸的手,慢慢往西走。

    灰衣男子望著那背影,似有一瞬間的疑惑,卻化為一派清明,笑著牽著衛抒的小手:「夫人,走吧?」

    衛抒安心一笑,點了點頭。

    二人手拉手,慢慢往東而去……

    只是對方都不知道,轉身那一刻……

    他眼角的淚,無聲的跌落在碎玉之上,濺起一串水花……那玉便也醇弱的閃動著一抹淚光……

    而她的淚,也滴在衣襟上,卻是笑著,不回頭,也不停下……

    這人世間最痛的傷口,不是離別,而是彼此明明並沒有忘記,卻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裝作互不相識淡淡一笑……卻在相互背到而行時,默默的伸手,拭去眼角的淚……

    卻是怎樣的痛,可以詮釋此時的感覺?

    就彷彿,隨波逐流一生的希望與依戀擱淺,那泓堪載的流水,卻回不了頭的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慢慢的,轉過街角。

    灰衣男子停住腳步,在妻子詫異的目光中,緩緩舒展開手心緊握的碎玉,卻是微微笑了:原來,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還是記起了一切……冥兒,你終於……幸福了……

    那一邊,少婦終於回頭,望著相公包容的笑,她也笑了,笑得淚跌落,卻那樣快的融入泥土中。

    然後她拉起夫君的手:「喂,今天去哪兒吃飯?」

    男子寵溺的撫著她的青絲:「都依你。」

    陽光明媚,又是一年仲夏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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