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身子被強勁的力量推向了牆壁，狠狠撞擊了一下，便倒在地面上，一口烏黑的鮮血灑滿泛著金光的石板上，染了一室的殺意。
邁著悠閒的步子，沈憐語走到幻宇柔兒身邊，哂笑著她的天真。
「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在這華而不實的宮殿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嗎？」眼裡閃過一絲怒焰，幻宇柔兒的天真，她沈憐語還是學不來。這個女人眼裡無意間閃現的善良，為何她竟會感到這麼刺眼？
在閻羅閣活了十多年，從來沒有人教她善良，教她天真，沈憐語唯一理解到的是你不殺人，人必殺你。爭爭鬥鬥，只有手段最狠的人才可以一路笑到最後。
可是今天這個幻宇柔兒為何又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即使被逼到了盡頭，她還是不肯傷害自己，到底幻宇柔兒是如何做到的？
瞇起了眼眸，沈憐語想要看清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一份單純的善良真的可以在一個人的心間存活這麼久嗎？
那她沈憐語的善良又是在何時消散的呢？
也許是那一次，那個男人對她說，「語兒，殺了那人！」十二歲的她第一次舉起了劍刺向那個一臉懼意的中年男人，染了一手的鮮紅……
也許是那一次，那個男人帶回了一個妖嬈的女子，對她說：「本閣只需要有能力的女人！」十五歲的她立即舉了劍劃破了那女子的容顏，贏得了男子讚賞的一眼……
也許是那一次……她為了幫他收攏一個官人的心，將初夜拱手送人……
也許……
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時不見的，那一份善良甚至存在與否，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未知的迷……
而地上一聲微弱的動靜響起，本該昏死去的女人嘴邊溢滿鮮血，一雙含著堅定的眸子卻注視著沈憐語，好久才發出聲音。
「求你，不要偷他的東西，還……給我！」面前撐起半個身子，幻宇柔兒爬到沈憐語的前面，艱難開口。
「憑什麼？」聲音清冷，卻透著一絲顫抖，沈憐語握緊手中的東西。
「因為這是他的，我要幫他守住。」口裡的血液還在蔓延，她眼裡卻是堅決。
「你以為你真的攔得住我？」自身都難保了，還妄想留住一件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東西，南宮流宸若是真愛她，為何不繼續寵愛她呢？
這幻宇柔兒心太死，人也很蠢。
不屑地瞥了一眼，沈憐語轉身走向門邊，心裡卻是澀得很。一樣是女人，一樣的命，幻宇柔兒，怪只能怪你心太軟，不肯對我下手。今日，你不下手，他日我愛的人便會將你心上疼的人置於死地。
你，是輸了……
嘴角輕抿，沈憐語手剛接觸到門扉，就察覺到腳上一緊，低頭望去，卻見到臉上噙著血色的幻宇柔兒用盡全力抱住了她的腳踝。
「你這女人！」
「不准，你要是不把東西還給我，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走！」眼睛慢慢變得渾濁，幻宇柔兒想盡最後一份力，拖住時間。
也許……也許再過不久宸就會發現不對勁，就會趕回來了，那樣沈憐語偷的東西就帶不走了。
「可笑！」咬緊牙，沈憐語一腳想踹開幻宇柔兒，可是那女人卻抱得好緊。
「你以為你能撐多久？」將劍柄揮向早已半昏迷的幻宇柔兒，下手很狠。眼裡一滴滴淚珠氾濫，而她的動作卻不遲疑。
幻宇柔兒，你放手，再不放手我一定會殺了你！為了我的那個人，我不可以手軟！
下唇也泛出血絲，幻宇柔兒仍是緊緊抱著，疼痛像蛇蠍一樣，麻痺了她的每一根神經，黑暗幾乎要將她吞噬。繼續用力咬疼自己，幻宇柔兒不敢讓自己有任何昏迷的可能。
宸，你快回來好不好？我撐不了多久了，你快回來，回來拿回你的東西！我不想讓你失望，就算死，我也想為你守住。
「你放手，幻宇柔兒，你瘋了！」這個女人真的寧願死也無所謂嗎？這讓她又如何下得了手？幻宇柔兒，你就是個笨女人！
「我是瘋了，所以死……也不會讓你走。」聲音越來越小，幻宇柔兒力道卻仍不敢有一點點鬆懈。
「你！」抽出腰間另一把劍，沈憐語眸子裡染著火焰，殺意一閃，她對準幻宇柔兒，刺下去。
匡！
一聲震響，南宮流宸一腳踹開了門，看到的卻是這麼一副情形。
沈憐語手中握著的劍正打算刺向地上已半昏迷的女人，而地上的女人在看到他時，嘴角卻是一抹欣慰的笑意，那一抹笑很絢爛，很美麗。
她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女人，幻宇柔兒。
立即上前踹開沈憐語，南宮流宸眸子裡被憤怒填滿，抱起地上的女人，一臉心疼。
她為何會在這裡？為何當成了這場誘敵之計的犧牲者？
沒錯，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整個琉璃殿無人防守，讓人趁虛而入。
當一直守在附近的莫風聽到了一絲動靜，便直接去御花園向他報告。
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太后，他離開了御花園，直接回這琉璃殿捉出這刺客，他的愛妃，沈憐語。
哼，不過一點點誘惑，便立即上鉤，這女人蠢得很。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柔兒竟然也會出現，而且還傷得這麼重。
自責溢滿黑眸，他看向她，心疼顯而易見。
「宸，沈憐語是壞女人，她想搶走的你的東西。」眼眸一開一合，她似乎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完一句話。
「乖，別說話。」看著小女人吃力的樣子，南宮流宸心裡不捨，對著身後的莫風吼道，「還不快傳御醫來！」
「是。」莫風領命後，急速離開。
「你會不會怪我，那天我衣衫襤褸去琉璃殿的時候，就是看到了她和別的男人有私情，我不敢告訴你，怕你生氣。可是……」嘴邊滿是還未乾涸的血跡，幻宇柔兒眼裡是自責，也許早點告訴他比較好，現在的他應該很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