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玉玲瓏停下了手裡的撥弄，轉身平靜地掃視了一下廳中的場面，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閔玥兒身上。她緩緩走上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再次端詳她。
看著她髮絲凌亂，衣衫破裂，雪白的肌膚上儘是青淤紅腫，雙手緊縛著，狼狽之極。只是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散發的灼爍的光，令她一個哆嗦。
而閔玥兒卻意外地發現只是幾個時辰不見，玉玲瓏卻顯得疲憊而頹然，那黯淡的目光竟有些滄桑。
她鬆開捉著她下巴的手，托起她的腕子，解開了那束縛，然後轉身拿了件絲錦披風給她包裹住。
「妹妹，萬喬山可對你做了什麼嗎？」
「他……」
「我可沒碰她！」萬喬山搶白道：「我，我本是想來的，可是，又覺得對不起玉小姐你……」
「哼哼，你以為我真會覺得你這麼想？就算你什麼都沒做，恐怕也是另打著主意呢吧。」
「沒有，絕沒有……就算有，就是突然覺得肖然似乎對他這夫人心疼得緊，我怕招惹禍端。」
聽到這話，玉玲瓏忽然滿目冷光，手掌緊緊握住，長長的指甲似要嵌入掌心的肉裡。
難道，所有的人都清楚看到肖然對這個丫頭的愛嗎？
就在前一刻，她還執拗地認為肖然對自己是有愛的，有渴望的。憑她自己的美貌和風情，沒有一個男人不曾對她深深嚮往。四年前那銷魂的一夜，不是在作假。只要來到玉樓，看到過她的男人，沒有一個會對她忘懷，何況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她一直認為，之所以肖然對她的躲避，只是男人固有的高傲在作祟。
他是多麼高傲的男子啊，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臣服於自己。所以她願意用四年來等。
如果，沒有出現這個丫頭，她願意再等一個四年，兩個四年……直到他來到她身邊。
可是，剛剛發現，原來自己錯了，錯的徹徹底底，錯的無可挽回。他竟根本沒有愛過她，哪怕是一分一毫！
玉玲瓏深深吸了幾口氣，這個致命的答案讓她心力交瘁，她定然地看著閔玥兒，充滿疑惑，充滿探究。
閔玥兒感到了她似乎不再有更加針對自己的銳氣，試探地開口：「玉小姐，我知道你其實並無害人之心，你可以放我走嗎？」
「為什麼他會這麼在乎你呢？」她像是在自言自語。
「四年前，我以為他在乎那個無名的小丫頭，所以為了從我這裡贖走她，他答應了我的條件。我自信我們一夜歡~愛，定能令他淪陷其中，可誰知道他天一亮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整整四年，無論我怎麼找他，激他，他就是不再見我。」她轉頭盯住閔玥兒：「如今，他卻因為在乎你，而不肯再答應我的條件！這兩個在乎，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她聲音低緩，仍舊像在自言自語。
閔玥兒似乎漸漸明白了什麼，今日和四年前一樣，因為肖然有求於玉玲瓏，就要用那樣的條件和她交換……不同的是，四年前他答應了，四年後他拒絕了。
依玉玲瓏所說，這拒絕是因為自己，可那四年前的應允，是因為誰呢？
「什麼，什麼無名的小丫頭。」她想要知道。
「就是一個平凡人家的丫頭，也能令他這麼維護。我以為他真的是看上她，可是他將她又送回自己家。後來她還不是要被賣去給老頭子做小妾，能比在我這玉樓好過多少嗎？」
難道她所說的，竟是菁菁嗎？
閔玥兒有些恍悟。是的，一定是的！四年前，菁菁的父親因為鈺陽綢莊的緣故，投湖自盡了。肖然一心自責，覺得全因自己造成，所以才會那麼維護菁菁。菁菁也說自己差點被賣作小妾，看來在這之前，一定還有一次被賣到玉樓的經歷。她一定是難以啟齒這段不堪，所以刻意略去了。一定是這樣的！
啊……肖然……這又是你的一次贖罪嗎？為了從玉樓解救菁菁，所以你答應了玉玲瓏這種奇怪的條件……肖然……
閔玥兒的心頓時扭作一團：「玉小姐，你不能怪他，肖然他有太多的逼不得已，他總是在一個人承受著所有。如果因此讓你傷心了，我代他給你賠罪。」
玉玲瓏一震，拂袖橫掃，桌上的玉壺杯盞嘩啦啦落破了一地，她突然像只發怒的母獅，冷冷的狂笑起來。好一陣，她才停止了大笑，狠狠的看著她。
閔玥兒被她瘋狂的舉動驚得連連後退，當她看清她的臉時，竟發現那眼中閃爍著晶瑩。
「你代他賠罪？他可認為他有什麼罪要賠嗎？你代得起嗎？」
「我，我只求你不要再為難他。」
「我從不想為難他的，我只想好好愛他！可他卻說他根本不曾愛過我……他根本不給我機會！」終於一顆淚由眼角滑下，閔玥兒看得真切。
難道……這就是「愛」嗎？為什麼它可以讓一個人這麼痛苦？
她明白她，她突然覺得她好可憐，閔玥兒伸手上前，想要扶住她顫抖的肩。可就在她的指尖觸到她時，她卻觸電般的閃開，一雙絕美的眸子死死盯著她：「憑什麼，憑什麼你就可以在他身邊，憑什麼你就可以得到他的愛？是因為你比我純潔嗎？」
閔玥兒搖頭，她覺得又有些聽不懂她的話了。
只見玉玲瓏一臉淒婉的表情突然變得邪惡起來，她微微揚著紅唇招呼過那個幾乎被遺忘的萬喬山：「你不是想要她嗎？」
「沒有沒有。」萬喬山惶恐萬狀，他沒有見過玉玲瓏這副臨近崩潰的樣子，不知道這樣一個幾近瘋狂的女人會幹出什麼事。
「瞧你那懦夫的樣，你不就是怕我怪罪你，怕肖然殺了你嗎？我給你個機會，就現在，她歸你了。我要親眼看著她那純潔的身子被糟~蹋！萬喬山，她可還是處~女呢，你沒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