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樹縫灑進小木屋,剪了一地的斑駁碎影。
「暴君暴君!我討厭你討厭你!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的附屬品。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討厭你!我一輩子也不會愛上你!」
冷汗滲出額尖,床榻上,方天野不時的囈語,「不是……」
你為什麼要討厭我!
門口,杜語默從金陽下走進來。
似乎他在做噩夢。她想把他拍醒。
然而……她半空中的手,被握住。
手腕被他握得泛疼,她欲圖掙脫,
「不要討厭我。」
他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在卑微的祈求。
「小伊……」忽然,這個令他感到陌生的名字潛意識的脫口而出。
杜語默回過神,漠然的輕呼,「你、醒醒………」
彷彿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方天野掙脫夢魘,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看清楚夢裡………那女人的臉了,卻忽然被打斷。
雖然那夢會令他微微感到心痛和不安,可是夢裡……至少有色彩。
而醒著,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起來,換藥。」杜語默不鹹不淡道:「我等會還要去山上採藥。」
「為什麼要救我?」
他忽然起身,握住了她的手,緊緊逼問的語氣讓她一時失措。
她不知如何回應。
「告訴我,我到底是誰?」他陷入迷惘,和困惑。彷彿分不清夢和現實。
她不著痕跡掙脫他的桎梏,眼底一如的平靜,「你的過去,只有你自己最懂,誰也無法告訴你最真實的答案。太過執著你的過去,只會讓你錯過現在。智者學會抓住現在,愚者才會選擇等待將來,迷惘於過去。」
他怔然。
半晌,他輕笑,表情難以名狀,「也許,你說的對吧。」
見他平靜下來,她嫻熟地拆下纏在他眼前的紗布,取消黏在眼睛上的藥草。他有些難受的緊闔雙眼,她見狀,瞥了一眼,把配好的藥材敷在新紗布上,嘴邊不以為意說道:「藥草結痂了,有點疼。這次的新藥藥效比上次的更強,忍著點。」
說著,拿起紗布,準備給他纏上。
「你能感光了?」手僵在半空,她平靜的眼底掠過一驚。
強烈的光線襲入眼球,他吃力的睜開眼。朦朧的光影中,景象愈見清晰。她隱在陽光下,眼中一池的剪影,冷寂如千年不化的寒潭。驚艷中帶著冷傲,冷傲中帶著一抹飄然。
正如那片罌粟花,美麗,神秘而詭異。
「你很美。」他唇邊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眼睫微微一顫,緊一瞬,眼底靜無波瀾,「你可以看清楚東西了?」
「有點刺眼,不太適用,但我能看清東西。」方天野瞇著眼,避開刺眼的光線。
「默默……」門外,蘇齊踱步走進來,語氣有些不屑,「給他弄好了麼?已經不早了,再不出發,不然天黑前我們下不了山。」
「嗯,馬上就好。」
杜語默從一邊書櫃裡找到紙筆,寫下一串藥房,交給方天野,「你的眼睛不用纏紗布了。你把藥方交給語涵,按著上面的抓藥,以後一天三服。」
杜語涵得知方天野復明,腿傷好得差不多,只是走路有點顛簸,無大礙。便帶著他參觀了整個村子。白天村民們都在農作,村子裡100多個孩子擠在小小學堂裡上課。
村落裡都是泥濘小道,住的是簡樸小木房,不過電氣化設備一應俱全,杜語涵說:「老爺子說的:雖然我們可以算是與世隔絕,可是我們不能坐井觀天,必須瞭解全世界。這是個信息化年代,沒有知識,只會永遠落後。人可以窮,但思想不能枯竭。」
「那如果青蛙了受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引誘,想跳出這口井呢?畢竟…群眾的力量是不可忽視的。」
「有啊。蘇齊就是一個,老爺子送他去美國念醫學博士,他念完博士後,最後依舊回到村子裡,為了造福我們整個村民,一心鑽研村裡的怪病。」杜語涵引以為傲的說道,嘴一撅,「阿布哥哥,你怎麼只看到不好的一面呢。」
方天野輕輕一笑,「事情往往都有兩面性的。」
「好吧,我說不過你。」杜語涵翻了翻眼珠子,「確實有村民出去過的,那是少數。我們這裡人都是眾志成城,團結一心的。」
拳頭豎起,杜語涵燃起熊熊火焰,「群眾的凝聚力是強大滴。總有一天困難能解決的。」
方天野見她剛才一番見解說得頭頭是道,勾了勾唇,「我發現你人小鬼大的。」
杜語涵獻媚一笑,「謝謝誇獎。」
午飯過後,杜語涵帶著他坐在大象上繼續一路遊玩。鞍座上方天野發問了,「我怎麼瞧見你整日游手好閒的,無所事事。你幾歲了?」
村裡的孩子都在專心致志的上學,似乎她是特殊的一個。可是這個小女孩又不同於尋常孩子,思想早已超越了同齡孩子。
「8歲啊。」杜語涵坐在他前面,望了望他俊容,這男人怎麼長得這麼好看。雖然腿有點點瘸。摘掉紗布,就靠著這張臉不知俘虜了村裡多少少女的芳心。
哎……生物學不是沒有道理,雄的要比雌的漂亮。
不然怎麼會有生生不息的繁衍呢。
中午,不少大姐姐圍堵在她家門口。不過……
都被她呼哧呼哧……秋風掃落葉的轟走了!
哼,阿布哥哥是她家姑姑的,有非分之想的!no way!
閃一邊去!
「哎。我勤奮的時候你又沒有瞧到。你怎麼知道我不用學習。杜家第51代身上的擔子可沉重了。」杜語涵老氣橫秋的哀婉。轉而柳葉眉一揚,「不過老爺子現在不在村裡,姑姑也不在,這裡就是我做主,想幹啥就幹啥~嘿嘿~人生在世須盡歡…。反正沒人管,得及時行樂~」
「人小鬼大。」
烏拉爾載著兩人來到小溪邊。杜語涵一路自說自話,方天野但笑不語靜靜聆聽。杜語涵跳下鞍座,方天野看著小溪橫亙在道路中央,兩條岔路分道揚鑣,覺得有些熟悉:「上次你帶我來的是這裡?」
「嗯,」小溪湍湍急流,杜語涵捧起一把水,灑在烏拉爾鼻子上,一邊逗弄烏拉爾一邊嘻嘻哈哈的說:「這條小溪是我們的生命之源。前面就是瀑布了。姑姑在那邊山上採藥。」
忽然山上傳來幾聲宛如鬼泣的長鳴。
「是山魈!快走~」杜語涵眸子裡掠過驚愕,拉起方天野準備怕上鞍座。
緊著而至,山谷裡幾聲響亮的槍聲響起。
「不會是姑姑……」杜語涵楞了一秒。方天野推了推驚魂未定的她,「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