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程培樹小聲地重複著，嘴角勾勒起一抹苦笑，歎了口氣，道，「還不是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
程培樹的話讓鄭倩越聽越不明白。
「我知道，你之所以傷心是因為林夕在西湖畫舫和一個叫菁菁姑娘的青樓女子打得火熱，你覺得委屈，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其實，真的沒什麼的！你知道嗎？我十六歲那年，皇上賜給我一個小妾，她長得很美麗，很溫柔，她總是用她甜甜的聲音溫柔地對我說，她很愛我，很愛我……但是有一天，我卻發現她竟然背叛了我！和府內的一個家丁私通長達一年……而我竟然戴了一年的綠帽而渾然不知！我去質問她的時候，她還不承認，當時我年幼不懂事，性子又衝動，居然把她一路拖到街上，要她當著京城廣大父老鄉親的面親口承認她背叛了我……她不承認，我還拿著刀子逼她承認，並且把她和那家丁私通的罪證一一呈現出來，於是，整個盛國所有的人知道我帶了綠帽子……你說是不是很丟人？」
講到這裡，程培樹的聲音中帶著羞澀。
「……」
鄭倩徹底沉默了。
很丟人……
何止很丟人……
簡直丟人都可以丟到冥王星了！
鄭倩知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都很注重自己的面子問題，就算被戴了綠帽，頂多也是暗中將女人處理了，而程培樹這樣昭告天下自己戴綠帽了的！
心裡雖然這麼想，鄭倩還是很虛偽地說了一句：
「其實……也不是很丟臉啦……」
「你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的！」程培樹的聲音聽起來很憂傷，「我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很沒腦的事情，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我每每回想起那一幕，我都覺得沒有臉再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了，所以我開始嘗試自殺，一次又一次……」
「……」
鄭倩很想追問一句為什麼他自殺這麼多次都沒有成功，但是，她問不出口，因為這話實在是太沒人性了！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自己被戴綠帽這樣的事情絕對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尤其是自己心儀的女人，但是程培樹卻說出來了，為了安慰上官玉湖……
看來，他是真的很在乎上官玉湖。
鄭倩是個極其理性的人，甚至有些冷血，但是這不代表她會不尊重別人的感情，所以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聽著，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身上那種灼熱的感覺似乎被壓下去了，那把原本熊熊燃燒的烈火經過冷水的澆灌之後也沒有剛才那麼烈了。
「其實……你曾經很愛那個小妾吧！」
鄭倩的聲音輕輕的，她躺在地上，渾身濕透，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卻不覺得冷，小聲地詢問著程培樹的話。
「大概吧。」
程培樹的聲音有些憂傷，淡淡的，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一般。
鄭倩不再說什麼，只是繼續沉默著。
不是大概，是肯定的。
如果不是愛到了發瘋的地步，肯定不會這麼激動！
程培樹的回憶也勾起了鄭倩的回憶，記憶中，她的身邊好像也有一個這樣的人，那個被愛情傷得遍體鱗傷，卻假裝堅強的女子……
想到這裡，鄭倩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扯了扯程培樹的衣袖，道：
「都過去了。」
「是啊！你也知道都會過去，那又何必這樣尋死覓活呢！」程培樹以過來人的身份說道，「那個時候，我都以為自己再也活不下去了，結果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噗——」
鄭倩忍不住笑了，本來她還想要安慰他的，沒想到反而被他反過來安慰了。
「你笑什麼啊？」程培樹不明白鄭倩為何突然發笑，連忙追問道，「喜怒無常……玉湖，你該不會被刺激過渡，喪失理智了吧？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你放心啦！你們上官家勢力這麼大，林夕不過一個書生而已，就算他真的喜歡那個青樓女子，他也斷然不敢講她娶進門的！你不用擔心！真的！而且那個菁菁姑娘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而已，怎麼可以和我們玉湖比呢？我們玉湖美麗、溫柔又可愛……」
程培樹的聲音無比關切，他有些焦急，有些擔心，有些害怕……
鄭倩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曾經不依不饒地捉著她的手，跟她說「他是她的益達」，要她跟他走，而現在，他卻在這裡安慰她，想方設法地說服她，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威脅到她在林府的地位，她不用擔心……
「玉湖，你不要絕望，不要想不開，真的，一切都會過去的！而且，如果你覺得真的過不下去的話，你跟我講，我帶你走……」
「帶我走？怎麼走？我已經是林夕的人了……」
「我知道，但是我們還可以做兄妹啊！玉湖，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昔日，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沒有把握住，後來我發現自己也喜歡你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你已經嫁做他人婦了，我曾經很難過，很傷心，但是大概我經歷過上次那個事件，很多事情終究看得淡了，我跟自己說，無論如何，只要你過得幸福就好了！可是……我來到府中見到你的時候，發現你過得並不好！那個林夕根本是個窩囊廢，你那麼被上官明慧欺負，他卻視若無睹！跟著這樣的一個人，你怎麼可能幸福呢！所以，我那天晚上才會衝動的……但是後來，玉郎跟我說，你幸福不幸福不是我說了算的，只有你自己才有資格決定，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再加上後來發生了一點事情，我本來打算先跟他回盛京的，但是途中突然聽說你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