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1924 北京之春 第一百零六章 沒覺悟怎麼行!
    陳法羅細細打量著對面的前方圓社大佬,心裡想日本棋壇這絕對也是戰國時代啊,新方圓社-裨聖會四大天王這多就到了仨了,除了雁金准一沒來,兩年前從方圓社脫離後自組裨聖會的這些前方圓社大佬們可還真給寶芝泉棋院面子哈,一個新成立的寶芝泉中國棋院設立的頭銜戰,居然能吸引那麼多日本圍棋高手飄洋過海來爭奪頭銜和獎金?這裡頭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這廝也不想想自己拐了人家瀨越的徒弟,日本圍棋未來希望之星橋本三段,人家能不著急麼,雖然有高部道平一力承擔,把自己的棋力吹的天花亂墜,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麼?現如今陳法羅也漸漸明白,為嘛高部道平會那麼爽氣的促成了法羅道場和裨聖會的戰略合作關係,鬧半天現在日本棋壇本因坊秀哉的中央棋社、舊方圓社和裨聖會三足鼎立呀。

    鈴木為次郎六段1883年生人,今年也就四十一歲,比高部大叔小一歲而已,不過人看上去卻很有點飽經風霜,這廝其實跟陳法羅一樣,下棋本來只是個業餘愛好,鈴木小時的志向是從軍報國,後來跟高部一起拜在了本因坊秀榮的門下,再後來秀榮掛掉之後,高部是到中國來遊歷下棋,鈴木這廝倒好,直接去了南洋經營橡膠園做生意去了,可惜運氣不好,連著折騰了幾次都虧了老本,最後沒奈何又重回棋壇,荒廢了幾年的棋藝居然不降反升,大正八年就升了六段了!

    從舊方圓社脫離後組建的新方圓社-裨聖會這四個大佬,掄起平均實力來是此刻日本棋壇最強的,其中鈴木的圍棋天賦最高,瀨越的經營頭腦最活,而雁金則最孤傲,高部則最平和,所以這次鈴木接了高部發的電報後,二話沒說就領著徒弟拽著瀨越買了船票趕往天津,而雁金准一這廝以來自己年紀最大自視甚高,而來他也沒徒弟被人拐走啊,所以推三阻四說自己要留守棋社不肯來!

    「鈴木殿、瀨越殿、木谷初段,在下代表寶芝泉棋院和法羅道場,歡迎各位大駕蒞臨天津,這是中日圍棋交流史上可以載入史冊的盛事!來來來,大家請飲此杯!」陳法羅笑著敬酒,態度和煦如春,眾人趕忙一起舉杯乾了,清酒麼,跟啤酒的度數差得多少?

    橋本跟伊籐和木谷實一起老老實實坐在角落裡做乖孩子狀,該吃吃該喝喝,臉色如常,耳朵全支稜著聽著師傅們的交談,現在去棋院送請柬的時候伊籐還好了,反正自己師傅是沒來,橋本可是緊張的手心裡全是汗,好在瀨越見了徒弟倒一如既往的親切,小傢伙才鬆了一口氣,跪下來告罪和道歉是免不了的橋段,瀨越倒還好了,鈴木六段當時虎著個臉嚇唬橋本,

    「如果這次你那個新師傅進不了棋聖戰四強,到時候我可是要替你瀨越師傅把你綁回日本的,明白嗎?!」鈴木和瀨越可不是為了什麼棋聖戰的頭銜和獎金來的,純是來看看能讓高部四子還KO掉高部的陳法羅是何方神聖的!當然,順手牽個中國棋聖的頭銜弄點獎金貼補差旅費也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

    木谷實今年才15歲看上去一臉稚氣,說起來15歲入段論天賦似乎身邊比自己大兩歲的橋本要差了一籌,橋本14歲入段,本因坊秀哉13歲入段,所有圍棋這個世界絕對是早慧一族的天地,可別信什麼大氣晚成,小時候學棋是最快最能長棋力的,木谷入段年齡比橋本大一歲,但別忘了瀨越作為師傅來說可比那個整天三心二意想著賺錢做生意的鈴木要強不少,因此說起來木谷實的天賦跟橋本其實差不太多。

    酒過三味菜上五巡,媽媽桑和子也進來跟日本來的圍棋大師們敬了幾次酒還跟陳法羅今晚這個主人眉來眼去的拉拉扯扯,等和子走了之後,鈴木和瀨越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都有點不是滋味,這法羅道場的主人拐了橋本和伊籐的小青年,就剛才跟媽媽桑那個膩歪勁,怎麼看酒色之徒的嫌疑是跑不了了,鈴木和瀨越年輕時也沒少荒唐過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和對圍棋一道的專注投入,人的精力就那麼多,深知酒色應酬多了下棋的時間和精神自然就不夠。

    眼前這個小白臉一臉酒色財氣,這就是高部吹的天花亂墜的天下圍棋第一人?

    「陳桑,我聽高部殿說,閣下自詡天下圍棋第一人?不知所憑何來?中國棋手的頂尖水平也就是日本四段附近而已!」鈴木先問出了此行要搞明白的第一個疑問,「瀨越殿,我記得你前兩年來的時候跟這位顧桑和其他中國棋手都下過,是不是這樣?」

    高部作為法羅道場和新方圓社-裨聖會合作的始作俑者,電報裡信誓旦旦拍著胸脯說圍棋從此要在這個陳法羅和法羅道場手裡揭開一個嶄新篇章的大叔,此刻卻只喝酒吃菜不說話,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你們真人PK我看熱鬧的樣子。

    陳法羅身邊作為瀨越和高部手下敗將的顧水如,此刻的身份是寶芝泉院長助理,算起來也是今晚的半個主人,不過圍棋這天地,棋不行那根本沒人鳥你,這廝聽了鈴木的話欲言又止,想想自己跟人家實力實在是差距太大,於是乾脆悶著頭大嚼不啃氣。

    「鈴木殿!圍棋不是一個人運動,下圍棋學圍棋喜歡圍棋的人越多,這項運動才會持續蓬勃的發展下去,所謂天下第一人的虛名,陳某其實並不在意」陳法羅避實就虛的道,「陳法羅設立法羅道場,是想為有天賦的年輕人點撥一二,讓他們有機會能推陳出新,為今後圍棋的發展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如此,則足矣!」

    「圍棋固守門閥之見久已,說到這我要替天下學圍棋之人,向方圓社的前輩和裨聖社的諸位再敬一杯,沒有方圓社和你們諸位的努力,圍棋至今還是四大坊門關起來玩的貴族遊戲,方圓社和諸位對圍棋運動的推廣發展功不可沒!請!」陳法羅率先舉杯一飲而盡,亮出了杯底!馬屁功夫拍的橋本、伊籐眼睛裡只冒小星星,心想師傅這太極拳功夫果然有道理,怎麼我們早上被師傅逼著跟著練卻沒練到嘴上呢!

    只有吳清源一個人在角落裡又在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哪盤棋。

    「高部殿,我更要替中國棋手敬前輩您這一杯,您遊歷中國十多年,使得中國棋手知道天外有天,對中國現代圍棋的發展功不可沒,陳法羅先乾為敬!」陳法羅再次向高部道平發自內心的致謝!顧水如也忙著站起來說了很多感謝的話,跟高部一乾而盡,樂得高部大叔哈哈大笑!

    「陳桑,橋本可是我瀨越好不容易發掘培養出來的徒弟,十七歲就升職業三段的天才少年,就這麼給你拐去法羅道場的話,我瀨越憲作和日本圍棋的面子可過不去啊!」瀨越六段捻著酒杯徐徐言道。

    「瀨越殿,說起來陳法羅對你佩服有加,但橋本這樣的天賦,不學圍棋可惜了,不跟我學圍棋就更可惜了,我的法羅道場向來嚴進寬出,想加入法羅道場沒有天賦人品和對全身心的對圍棋的投入,想也不要想,至於退出法羅道場,隨時都可以,橋本伊籐包括我這個小弟子吳清源,哪天他們不想繼續做我的弟子了,隨時寫一份辭狀即可。」陳法羅自信滿滿的道,

    「瀨越殿你現在就可以親自問橋本,願意退出法羅道場麼!或者,我這個脾氣性格還需要調教的小弟子吳清源,你有本事儘管拐了去當裨聖社的弟子,我絕無二話!」

    「瀨越師傅,橋本宇太郎既已拜入法羅道場,身為大師兄絕不輕言退出,還請瀨越師傅見諒!」要說橋本這廝腦子可一點不慢,陳法羅這一周來講棋和教導之功,自己對棋的感悟和提高,那對橋本來說就像吃上了十全大補丸一樣滋潤,何況他也看出來了,陳法羅這個師傅年紀雖年輕好色,但做人處事卻是相當正派有主見,對待下人和弟子們更是恩威並重關愛有加!

    橋本自己作為法羅道場的大弟子每個月管吃管喝不算,還在寶芝泉棋院領一份客座教練的津貼一個月三十大洋啊!這時候作為開山大弟子還不表明立場那可就太沒眼力了,橋本還等著將來KO本因坊秀哉呢!沒這點覺悟怎麼行!

    「鈴木師叔,瀨越師叔,法羅師傅棋好人也好,伊籐既然做了法羅道場的大師姐,絕沒有輕言退出的道理!」伊籐小姑娘醒過神來也信誓旦旦擺出了大師姐的樣子。要說伊籐心裡唯一的疙瘩就是師傅家裡和段府裡漂亮妞太多,看的人眼花繚亂自慚形穢有點自卑,自詡日本圍棋戰國第一美少女,在師傅家估計都排不上第一……不過!我伊籐會努力的!畢竟她們都不怎麼會下圍棋不是嘛!我可是師傅第一個女弟子!

    陳法羅聽兩個日本弟子態度如此鮮明的站出來表態,心裡像六月天喝了冰鎮酸梅湯一樣舒坦,整個人都樂得眉開眼笑!倒是那個小弟子吳清源,居然神遊天外不站出來表態?看來孩子還是小啊!還得慢慢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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