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皇后 蒼茫天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家宴 麻煩
    天剛擦亮就各自起身,按照習俗,初一是要走親訪友的,既然過年有模有樣的,那初一也不能馬虎。思來想去,也就太子那裡可以走一走,霍成君不方便出後宮,就遣雙兒陪安然過東宮一趟,食盒裡拎了幾個過年的菜,又加了個蜜汁醬排骨,安然還放了一小碟她親手捏的扭七扭八的蛋餃。

     小顯子也得令去福大總管那裡拜年,順帶捎了些霍成君弄的小吃,當做是給安然干爺爺的孝敬。

     霍准和何元作為院子僅有的兩個大老爺們兒,被霍成君指揮著給小灰那只凶悍大豹子洗了個澡,豹口脫險,臘月天裡生生嚇出冷汗來。

     眼看就要天黑了,春江在院子口焦急的張望著,霍成君也焦躁不安。安然、雙兒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就算太子留她們吃個午飯,也不至於現在還看不到人影啊!

     正要遣人出去尋,門口春江喊:「小主子回來了!」

     霍成君疾步出去相迎,卻看見雙兒旁邊還有一個青年陪同。那青年上前行禮:「劉欽拜見霍娘娘。」聲音低沉,禮數得當,滴水不漏。

     「淮陽王客氣,進來喝杯熱茶可好?」霍成君上上下下的當量他,原來這就是劉詢最喜愛的次子淮陽憲王劉欽,果真一表人才。一抬手一揚眉,十足十的帝王范兒,就連那冷到骨子裡的氣質都一模一樣!簡直就是皇上的翻版!

     她心裡歎了一口氣,太子怎麼硬拚的過?淮陽王先天就比他多幾分優勢!

     正正神,「不知淮陽王怎麼和小女一同……」

     「不過是恰巧遇到安然丟了令牌被攔在宮外,就冒昧送了回來。」劉欽笑的得體,轉頭對安然溫柔的笑:「安然,說好給二哥哥的吃食呢?」

     安然跑進廚房將一碟切片的甜玉米香腸和琥珀核桃裝來給他,又跑去拉她的衣角:「娘親,雙兒姐姐做的那壇果子酒呢?」

     「你不是藏在花盆下面了麼?」她刮刮女兒的小鼻子,想著這淮陽王可比皇上討安然的喜歡。

     安然轉眼就抱回那罈酒來給劉欽,「那,雙兒姐姐親手做的,加了冰糖,好甜好甜!」

     她打趣:「不是說要自己獨佔喝光,連太子都不給的麼?」

     安然一臉正氣:「受了別人的恩情就得還,不是娘親你說的嘛!」

     送走淮陽王,霍成君還想著他走前看著雙兒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想想雙兒的不自在,心裡直打鼓,應該不會……

     收拾收拾就去赴宴,她挑了一件不太張揚的沉香素紗衣 ,薄拭淡粉。給安然梳了個討巧的紅繩羊角辮,大手牽小手往未央宮前去。

     她的位置在最後邊的角落,前面鶯鶯燕燕,紅袖綠裳將她徹底遮掩起來,剛好稱她的心。

     另一邊安然被領到皇子皇女那側,到了地點卻少了個位置,帶領的宮女有些手足無措,尷尬的站了一會就直接丟下安然走掉了。

     看著右邊嘴角微翹的長公主,安然年紀再小也猜的出大概。轉頭去找娘親,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太子低聲喚她:「來,到我旁邊來。」太子就坐在皇帝的右下方。

     淮陽王顯然也看到了她站在那裡,朝她招招手:「過來坐。」淮陽王就坐在皇帝的左下方。

     安然縮了縮脖子,剛好和皇上看過來的視線相對,一個激靈,對著遠遠相隔的劉詢就行禮,也不管他聽不聽的見:「皇上萬歲。」劉詢抬抬眼皮算是應了,回頭跟身邊的太監說些什麼,立刻就有人抬來座椅安置好,將安然迎入座。

     皇上說了些後宮安穩、新年吉泰的話之後就開始家宴了。吃喝是次要,逢年過節在皇上面前露臉才是正經事。典雅高貴,清麗妖媚,那些在蒼老的迴廊穿梭著的美麗嬌顏,皓腕上帶著細細的玉鐲,環珮叮噹。這些絕妙女子,終其一生,都在深深宮門中為了一個男人可有可無的恩寵而用盡心思。

     本來無她事,卻有麻煩牽扯到了女兒身上。

     歌舞之後,便是皇子皇女一排排上前給皇帝獻心意、道吉詞。很快就輪到安然,她有些心驚膽戰的不敢上前,抬頭卻看見干爺爺福大總管鼓勵的眼神,便吸吸氣上前:「安然恭賀皇上福壽安康,大漢國泰民安!」

     安然很聰敏,她是皇家血脈,不可稱「民女」,卻無封號,也不能自稱「臣女」,直接說名字就可以避免麻煩。而且緊要關頭她還記得起娘親的話,叫「皇上」而非「父皇」。

     劉詢看著下面的小女孩並不說話,他細細打量著安然,眼睛和鼻子像她母親,頭髮細細軟軟的也是她母親的頭髮,看來看去,只有那張略顯單薄的嘴唇像他。

     看著小女娃故作鎮定卻還微微顫抖的樣子,他突然開了聖口:「你,今天準備了什麼東西?」

     安然一愣,茫然的看著皇帝。很顯然自己什麼都沒有準備,轉了轉眼珠,「那,安然給皇上做碟吃食吧。」

     喚太監拿來食材,拿一片千張裹些黃瓜絲,蔥白絲,再加幾筷子娘親做的醬肉絲兒,裹成筒狀,沾點香醬:「皇上請用。」

     劉詢看看安然,再看看呈上來的那卷京醬肉絲,伸手放進嘴裡嘗了嘗,細嚼慢咽。

     「雖是簡單,倒也美味。賞!」

     「這是安然該做的,不要賞賜。」

     「做好了就賞。想要朕賞些什麼?」他對著安然說,眼卻穿過重重人海,看向沉默低眸的霍成君。

     他以為她會叫女兒要個名分,畢竟王胄之家,沒有名分什麼都沒有了。卻聽見安然說:「皇上可否恩賜安然一株重瓣絳紅桃花?」她知道娘親喜歡桃花,只是著寒冬裡哪裡有花開?回頭問太子哥哥,探得御花園裡有棵名貴桃樹,四季常開。

     「……准了。」

     第二日,果然有人將那樹桃花移了過來,就在霍成君窗側,推開窗扇便可聞到陣陣花香。

     福全也過來了,說是嘴饞,帶走了一個食盒。接下來幾日天天來她廚房裡拎吃食,笑瞇瞇的讓人生不了氣。

     幾個人湊一桌推牌九,一晃就是元宵節。一大早淮陽王伙著太子就來接安然出宮去大街上玩兒,安然又將她的雙兒姐姐拉上作伴,霍成君想著宮裡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便准了。霍准嬉皮笑臉的湊上去要一道玩耍,被安然堅決推開,然只有悶悶不樂的拖著何元去蕭府喝酒。

     「娘娘,這五彩元宵……怎麼辦……」春江看著那麼多食材,有些猶豫。

     她也歎氣,本來計劃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就少了四個人。

     「要不……扔掉?」又一想:「不行,可惜了!」那可是她一個一個捏出來的!

     門外一個熟悉的嗓門:「哎呀呀,娘娘手藝了得!!」福全拎個空食盒進來,笑著:「咱家又來討好東西了!」

     霍成君和春江均是眼睛一亮,對視一眼,這半個月來,她們第一次對老太監的來訪表示非常期待!!!

     霍成君很歡樂的將福大總管迎進來:「哪裡哪裡,福大總管總是這麼見外!」小顯子手腳利落的將食盒裝的滿滿的,親自送了福全出去。屋裡幾人立刻鬆了一口氣。

     御書房,劉詢看著白玉碗裡的五彩元宵半天沒有動手,福全小心翼翼的上前:「皇上若是不喜歡,奴才便撤下去。」

     劉詢舀起一個紫色吃進肚:「這紫色的是用什麼做的?」

     「這……」福全結結巴巴:「奴才沒有留意……奴才這就去問。」

     「還是朕親自去吧。」

     「皇、皇上萬金之軀……怎麼能進、御膳房……」福全覺得自己的腦袋就要掉了,他可是一直說是新廚子做的,欺君之罪!真的要掉腦袋的!!!

     劉詢手中湯匙一放,起身往外走:「哼!還瞞著?!」

     「奴才、奴才……」

     「走了。」皇帝一甩袖子,福全立刻跟上。

     小顯子正在給院子裡的宮人們分元宵,見了皇上的御輦停下,手一抖,一勺子湯水直接倒在自己手上。沒理會燙紅的手背,趕快叫人收拾好了迎駕,再調了個宮女去給主子通風報信。

     劉詢進屋時霍成君已經領著人恭恭敬敬的在裡面候著了,「皇上吉祥。」

     劉詢瞄了瞄桌子上,還有吃了一半未來得及收起的五彩元宵:「那紫色的不錯,什麼做的?」

     霍成君有些錯愕,偷眼看看旁邊正忙著擦冷汗的福全,她恍然大悟,好啊!天天拎個食盒裝的滿滿的,感情東西立馬被轉手給別人吃了!!

     但這個「別人」是皇上,所以她還得笑著說:「回皇上,是紫米磨成粉加上紫薯泥做的。」

     「還做了什麼?」

     「蜜汁雞翅,普洱肉,椒鹽玉米……還有些泡椒鳳爪……雞爪……」看著福全又躥進她的廚房,她心疼的不得了,這可都是安然纏了好久她才做的,一下就沒了!

     見她微微皺起的眉頭,劉詢手裡的杯子拿起又放下:「怎麼,捨不得?」

     「這些食材雖是臣妾娘家出錢買的,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看得起,臣妾又怎會小氣?」她笑的很好看,不好意思,我就是小氣!

     劉詢擰眉看著眼前的女人,半響,起身道:「隨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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