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大小姐染了風寒,日日躺在床上不得出門。而屋裡,小緋忙著布菜,忙碌間偏頭喊道:「小姐,吃飯了。」
迷迷糊糊應了一聲,何景言將腰上的大手拎開,懶散的將簾子撩開:「來給我更衣。」
小緋取了衣服細心替她穿上,癟著嘴抱怨:「小姐,你又是早飯午飯一起吃!」
她睡眼朦朧的哼了哼,甩出兩個字:「省錢。」
床上的人繃不住笑出聲來,她面色一沉,快步回到床前,順手拿過一杯熱茶將他從頭澆到尾,吼道:「薄公子,不是你我會起這麼晚?!」
這話很難讓人不亂想,腦中一片綺麗畫面中,小緋仰頭止住噴流而出的鼻血慌忙出去了:「奴、奴婢退下了。」
看著一晃一晃的房門,景言咬牙切齒的對著小緋落荒而逃的背影咆哮道:「不是的啦!」
轉身送他一記老拳:「爛人,都怪你!」
他將她的手按在胸前,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燼兒,你也知道,我不過是抱抱你罷了。」
一個一個將他的手指掰開:「我知道……但別人不知道!」王、八蛋!每晚把自己抱得緊緊的,喘都喘不過氣來,怎麼睡!
「其實,」床上的男子揚了揚手中的錦帕:「我也不知道。」他神色一凜:「我不知,你是紅燼,是何景言,還是霍成君……」
她一愣,婉言一笑:「我亦不知,你是薄屠,是薄胥堂,還是屠耆單于?」
溫暖的冬日從窗縫撒了進來,一室安靜中倆人微笑對視,卻眼底暗波洶湧。
那一夜醉酒醒來,她便對身邊的男子起了疑,輪廓如刀削,深邃眉眼高挺鼻樑,根本不似漢人。劉詢那般的一國之主都才喊價五千金,而他每次前來都是雙手奉上八千金毫不含糊。一次在他睡著以後,她仔細觀察了他右背的刺青,似鷹非鷹,暗自記下回頭便畫在錦帕上飛鴿傳給扶風。果不其然,扶風找到師兄,回話說是匈奴皇族印記。
自她穿越附身於霍成君,得以逃出生天再見小准、奶娘,她便相信歷史的軌道可能已經偏離自己所知。本應該在十年以後發生的匈奴內亂,五大單于劃地並立,現在已經出現。一番打探,這個擁有寬闊溫暖懷抱的男子就是屠耆單于——薄胥堂。
兩人默默相視而笑,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這種感覺似踩在雲端般美妙。
兩人默默相視而笑,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這種感覺似踩在雲端般美妙。
還是薄屠,不,應該是薄胥堂淡笑著開了口:「不知霍皇后是何時得知我的身份?」
「呵……不過是前一陣子的事罷了。」她亦是一挑眉:「那麼,單于大人又是怎麼知道我的呢?」
他輕輕一笑:「準確的說,我一直知道,從你進宮開始。」
她猛一瞇眼,寒意四起:「去昭台殿的那場事故背後指使者是你?」
他大方點頭承認:「你所有的事情包括天牢裡的發生的事情我都知曉。」看著她眼底浮現的陰狠,他淡淡解釋道:「不過那些都不是我所做,半月前的下毒事件亦與我無關。」
她冷笑一聲,起身倒了一杯熱茶給他:「既然當時可以殺了我命人假扮,單于怎麼後來又放棄了呢?」
轉身再給自己倒了一杯,接著說:「呵呵,還送了我幾十萬黃金,我雖不自輕,但也自知不值這麼多錢~~若我沒記錯,去年幾場大雪讓草原上牛羊死傷過半,牧民飢寒交迫,這種情況下單于捨得花這麼大一筆黃金在我一個小女子身上,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自豪呢?」
薄胥堂輕輕搖頭:「你不必對我如此冷漠,我不會傷害你。」
「當然,」何景言驕傲自信的微微一揚下巴:「我現在對單于大有用處,你怎捨得殺我?」
他淡淡一笑不予回應,這個小女人不是他現在能猜透的。
「不知單于大人看上奴家哪點了呢?」她捧著茶杯悠閒地坐回他的懷裡,輕鬆自在。
「才學。」
她低低一笑:「才學?或者說,是北邊湖底的地下煉鐵工廠?」
身後人微微一僵,卻被她機敏感覺到。
沉默一刻,他緩緩開了口,語氣平靜而陌生:「你如何得知?」
她也不在意,賴在他懷裡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我雖不缺錢,但是底下煉鐵廠的修建和設備還是讓我周轉困難,偏偏就在這時候單于日日送金子來,幫我解決了大困難,真是及時雨啊~」
「單于手下自然高手如雲,可以魂不知鬼不覺跟著我進入假山,卻不知我「不小心」在裡面鋪滿了夜光粉。這麼簡單一粘,奴家就跟著痕跡去了城外的小驛站了~」
他呼吸一窒,忽然爽朗大笑,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畔溫柔笑道:「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人,燼兒真真是個妙人兒。」略略一頓,低頭看進她的眼底:「不如就跟了本王可好?」
她嬌笑著推開他:「哎~~單于這就說笑了,開礦和煉鐵的技術是朝廷密而不宣的,匈奴與大漢對峙多年怕是也得不到一點皮毛。唉!草原騎兵再強也打不過刀劍盾矛啊~」
她微微笑:「想當年我父霍光將軍拜姐夫范明友為度遼將軍,將二萬騎出遼東。匈奴人正在烏恆中耀武揚威,聽聞漢兵將至,急忙撤退,躲過漢軍溜之乎也。姐夫遵循兵不空出的計劃,因乘烏桓新敗,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還,封為平陵侯。從此你們匈奴人因此更加恐懼,不敢再向東、南出兵,恐怕為漢軍所乘。」
「差異,只不過是兵器與兵法。不知我說的可對?」
薄胥堂看著她一臉小狐狸樣,心知這個小女人絕對沒有那麼好對付:「那麼,燼兒想要如何?」
「自然是你我合作,互利雙贏。」
「哦?」他微笑著看著她,很感興趣:「怎麼個雙贏法?」
「我助單于在三年之內平定四王雄霸草原,」她自信一抬眸:「而單于只需助我報滅門之仇即可。」
「那,開礦與煉鐵……」
「自當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