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慕香 第十五章·古鎮屯兵 4
    噓。小些聲。他們聽得到的。你跟我來。

    香菱輕手輕腳的拉著慕香上了石階,湊在門縫上向外看去,慕香也俯下身來看。

    透過門縫,慕香看到一片開闊的空地,一邊是壘起來的高聳的青磚,還有一堆胡亂堆在一起的青石板。慕香定睛一看,那哪裡是什麼青石板,分明是一塊一塊的墓碑。

    慕香忍住恐懼,又往另一側看了看,一堆破碎的白骨幾乎壘成了一座小山,在太陽底下發出慘白的光。一隻頭骨落在最頂上,恰好盯著慕香看。

    慕香心中一凜,後背滲出冷氣來。

    你別怕,我帶你走近看看。他們肯定在附近。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

    這裡,這裡是鎮上的墓地。家家戶戶祖上的墳都安在這裡。可是,自從他們來了,他們把所有的墳都平了,騰出一塊空地來。那些白骨就是我們的祖先。

    啊?

    慕香聽到這裡,後背的汗水更加多了。

    他們……他們為什麼這樣?

    為什麼?因為他們都是惡人,他們要佔我們的古鎮。他們人太多,我們的地方不夠,他們就夷平了我們的祖墳。

    那,那鎮上的人呢?

    鎮上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了。夫君也不見了。就剩下我一個孤鬼。

    香菱說到此處,滿面神傷。獨自推開了朱紅色的漆門,門吱呀一聲開了。門的另一面也是高高的石階,香菱直接跳了下去,慕香慢慢的跟在後面。

    外面兩側仍是高聳的牆,想來這裡應該就是古鎮的外圍。

    香菱貼著牆,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不停地說讓慕香小聲,顯然是對「他們」充滿了恐懼。這麼說,是有人霸佔了他們的古鎮,將鎮上的人都……都殺了,還平了他們的祖墳。這些都是什麼人,為何這樣壞?

    慕香跟在香菱身後,香菱突然停下,慕香幾乎撞在她的身上。香菱拉著慕香讓她看,慕香循著香菱的手指遠遠的向前看去。

    是很多很多的人還有很多很多的馬。

    他們排成一個方陣,黑壓壓的一片,在太陽下泛著光。慕香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隊兵士,他們渾身穿著黑色的鎧甲,馬也是戰馬,慕香可以清楚的看到馬蹄上裹著鐵。這就是說書裡說的鐵騎了。

    方陣前面有一塊高聳起來的平台,上面站著一個人。隔得太遠,慕香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香菱突然緊張起來,身子也有些發抖。

    小聲對慕香說,我們快些走吧,你也看到了。被他們發現了,我們也就沒命了。語氣近乎是哀求。

    慕香握住她的手,說聲別怕。我想看清楚,要不,香菱你先走。我再往前一點,看個清楚。好麼?

    香菱歎了口氣,說聲,想不到你膽子倒挺大。那我陪你去吧,你跑的太慢,他們很容易追上你的。

    香菱領著慕香快速跑到了一座墓碑壘砌的小山後面,兩個人蹲了下來,慕香看著墓碑已經殘缺不全,上面有古拙的隸書,很多已經看不出字跡來。香菱看了一會兒,確定沒有被人發現,然後又拉著慕香向另一處青磚跑過去。慕香還沒有停住,香菱又拉著慕香向前面的一座小山跑過去。慕香氣喘吁吁,抬起頭卻嚇了一跳,眼前這座小山竟然就是那些破碎的白骨。頭顱、手腳、腿骨、肋骨胡亂的糾纏在一起,讓人覺得又是淒慘,又是可怖。

    已經很接近那些兵士了。

    慕香探出頭去,望著平台上的那個人,穿著鎧甲,手裡擎著一柄長劍。慕香仔細一看,登時目瞪口呆。

    那人竟然隱隱約約是廷素的模樣。

    廷素,他怎麼……

    慕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仔細看了看,果然就是廷素。只不過他身上穿了鎧甲,頭上也戴著頭盔,所以很難辨認。廷素旁邊的平台下面,站著的兩個人,他們也穿著盔甲,提著長劍,正是帶他們來的漁夫。

    諸位將士,祖宗天下陷於閹人曹守敬,反賊袁向鯉之手,藩王各自為政,貪生怕死。只有諸位將士,英雄虎膽,肝膽相照,五年來,守在此地忍辱負重。

    朕身為國君,困在宮中二十年,裝瘋賣傻,只為有朝一日,與諸位將是一起,光復祖宗天下,恢復我大好河山。

    朕今日在諸位將士面前立下重誓,如若在朕有生之年不能驅除奸人,光復天下,朕將永遠不入祖宗陵寢,只願馬革裹屍,暴屍荒野。

    諸位將士,可願同朕一起光復我大好河山?

    願意,願意,願意。

    好。諸位將士加緊操練,不出一月,朕將同諸位將士一起,殺回中原。

    殺,殺,殺。

    將士們喊聲震天,慕香面前的白骨幾乎要坍塌下來,香菱躲在慕香身後,抱緊慕香的腰,身子瑟瑟的發抖。

    慕香大驚,那真的是廷素,他……他是裝瘋賣傻?他……

    慕香的這一驚非同小可,慕香幾乎要暈倒過去。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廷素,怎麼突然換了另一個人。他……這些年在宮裡都是在裝瘋賣傻?騙過了曹守敬,也騙過了所有大臣。這個廷素,當真了得。

    慕香隱隱覺得一絲不祥,她卻不知道這樣的不祥到底意味著什麼。是為綹兒,還是為廷素,還是為自己?難以言明。

    突然,一直箭劃破風聲,直直的穿過那堆白骨,向著慕香刺了過來。香菱一聲呼喝,一伸手已將那支箭接在手裡,一轉身隨手一送,那支箭按著原路返回,緊接著一聲慘叫,發箭之人應聲倒地。

    是誰?

    一隊士兵飛快的圍了上來……

    慕香和香菱被士兵押著走向陣前,香菱面色灰敗,瑟瑟發抖。慕香握著她的手,以示安慰。

    兩人被壓倒廷素面前,廷素吃了一驚,慕香,是你?她又是誰?

    啊?

    香菱突然一聲大叫,你和他們是一起的?你……你騙我……

    我……我沒有……我……

    香菱惡狠狠的盯著慕香,眼神又凌厲起來。慕香不知道該怎樣解釋,看著香菱說不出話。

    她是這個鎮上的人?廷素眼裡有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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