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後 大明遇險 月夜照拂初冬至
    夜色深沉,龍漠服了藥,早已熟睡!淺音這才掀簾走了出去。

    已經到了冬天,庭院中的一棵老槐樹光禿禿的挺立著枝幹,奈何在寒風中仍是顯得有些蕭瑟淒涼!

    淺音剛出門就覺得寒風刺骨,抬眸看去老槐樹下站著一位臉上佈滿刀疤的壯漢,想必站的時間有些久,冷的牙齒直打顫,希陽不自覺地將身上的衣服拉的更緊些, 搓著手,呼著熱氣,在原地跳了一會,似乎這樣就能夠暖和一些。

    希陽看到淺音,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姑娘!」

    淺音垂眸淺笑:「你在等我?」

    「是。」希陽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個慧黠之人,也就率性承認道。

    淺音看著他,隱隱含笑:「你是在擔心王爺的傷勢嗎?」

    希陽呼出一口熱氣,蹙眉道:「屬下不得不擔心,慕容夜若是追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淺音側過臉,良久沒有言語,幾縷烏黑髮絲被風吹得起伏。回轉身時,神情已澹定如初,款款對希陽一笑,「慕容夜若是在湘東久尋不到人,便會想到我們有可能會躲避在附近的村莊,你的擔憂不無道理。」

    希陽歎氣道:「已經過去一天了,慕容夜只怕早就有所察覺了!」

    淺音背負手,佇立在樹下,髮絲飛揚,頓了一頓,語聲平緩,「你有何打算?」

    希陽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王爺傷勢嚴重,再加上天氣惡劣,實在不適合趕路,唯有求助於皇上的人馬,我們或許還能避過一劫,但是王爺偏偏不許屬下這麼做,可真是為難!」

    皇上的人馬若是在這裡,慕容夜就算再如何的肆意妄為,也會顧及兩國兵戎相見之險,定會有所忌憚!

    可王爺不同意自己的做法,想必也是為了蘇姑娘,他今夜找她就是為了此事,只是到了此刻,他仍是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你去吧!」 淺音望定他,清晰吐出三個字來。

    「啊!」希陽略一詫異,心思一動,脫口問道:「姑娘,您的意思是?」

    淺音抿了唇角,似笑似戚,「做你想做的,王爺那裡我去說!」

    希陽雙眉微垂,並非質疑反問,而是喃喃回應道:「王爺若是發火,還請姑娘多擔待!」

    淺音輕輕一笑,點了點頭,看著希陽,淡淡的囑咐道:「湘東城此刻定是戒備森嚴,戴濤只怕也不在原來的住處,你尋找之餘,自己也要小心!」

    「屬下謹記。」希陽心裡一軟,看著淺音站在樹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是失了神,不禁低聲說道:「姑娘,那我走了!」

    淺音沒有看他,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去吧!」

    希陽施了禮,這才走出了小院。

    寒月從廚房走了出來,看了眼消失在夜色中的兄長,怔忡無語,復走向淺音身後,低低的說道:「王爺若知道姑娘這麼做,他的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淺音一時觸動心弦,淡然笑笑,將話轉開,「寒月,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冬天,可你瞧!老天爺不會根據一個人的喜怒就將冬天從我的生命中消除,它還是來了!」

    寒月抬眸看她蕭瑟的背影,她的目光幽深,歎道:「王爺寧願死,也不願意求助於皇上!」

    「他要死,我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淺音一笑轉身,心下悵惘卻越是濃了。

    寒月眉間染上了一抹輕愁:「姑娘可知,您這麼做,王爺現今的身體狀況只怕又會敗給皇上?」

    淺音側眸,不經意迎上寒月憂愁的目光,便回之以落落疏朗的一笑,「我不是物品,我也不屬於任何人,我只是我!」

    寒月遲疑了一下,復說道:「話雖如此,若是皇上來尋你,要帶你走,你又豈能抗命?」

    「他若來尋我,我又何須抗命?」 淺音的笑聲,如夜風吹入簾櫳,溫恬從容。

    看到那樣清艷的笑容,寒月卻皺起了眉頭,吶吶的說了一句:「奴婢越來越不明白了!」

    淺音笑紋未減,清雅開口道:「有些事,還是糊里糊塗的好,看得太清楚,容易傷人又傷己!」

    「奴婢就是看得雲裡霧裡,才夜不成寐,姑娘若對王爺無情倒也罷了,可是你們明明有情為何卻不能在一起!」不知是因為月光,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寒月的聲音越發清冷下來!

    淺音的聲音裡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愁,「如果只是因為有情就能夠廝守在一起一輩子,這世間又哪裡來那麼多的癡情怨偶!我們只要心中有彼此,能不能在一起已經不重要了!」

    寒月透過枝杈,照在淺音蒼白的臉龐上,寒月看去,竟是美得不似真人,倒像夜裡精魅。

    心裡一震,寒月說道:「姑娘說的話,奴婢愚笨,並不是很明白!」

    淺音沉默片刻,語聲沙啞:「寒月,你信命嗎?」

    寒月不解的看著淺音:「姑娘怎麼好端端的忽然問起這個?」

    淺音聞言,低低的笑了,說道:「我也是一時興起,你若覺得不好回答,那就算了!」

    寒月眉頭鬆開,咬了咬唇,看著漆黑的夜色,嘴角有了一絲冷笑:「奴婢只是感到很意外,奴婢自幼便和兄長跟隨在王爺身邊,這輩子手上不知握有多少冤魂,如果信命的話,只怕我早就被厲鬼所誅了!」

    淺音平靜的說道:「這麼說你是不信命了?」

    「奴婢不信!」 靜靜地,寒月說了一句。

    淺音聽了輕輕一笑,也不言語,又轉過身子,失神不語。

    寒月看著淺音不語不動,似已化為一尊木雕泥像。月光清冷徹骨,夜風吹得人遍體生寒,刮起淺音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宛若盛開在暗夜裡的玉蘭花,彷彿風一吹,就會飄走似地。

    寒月躊躇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姑娘信命嗎?」

    回應寒月的是一陣沉默,就在寒月以為淺音不會回答時,只聽她淡淡的說道:「信也不信!」

    寒月蹙眉道:「此話何意?」

    「命由天定,可亦能命由人定!」微不可聞的,淺音淺笑出聲,平靜人心的話語卻因為寒冷的冬夜而變得越發清冷和深不可測,似是冰針一般一點點的刺入早已凍得麻木的身體,化為看不見的利刃,冷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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