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後 關關雎鳩 言行輕佻紅顏怒
    龍殷看著淺音,眸色轉為憐惜,手輕輕的放在淺音的肩上,以示安撫。遲疑了一下,說道:「朕既然說過會讓你們一家團聚,自是會履行承諾。」說到這裡,龍殷頓了一下,說道:「今日是你父親壽誕,朕等一會就會前往相府!」

    「皇上,您……」淺音大驚,看著龍殷,眼中已有霧色,連忙就要跪地謝恩。

    龍殷見狀連忙扶她起來,輕斥道:「你這是為何?」

    「自古以來君臣尊別,父親今日雖然大壽,但也不至於讓皇上親自前去,可是皇上今日屈尊聖駕前去相府,那便是給了相府莫大的殊榮,錦瑟在這裡先行謝過皇上!」淺音淺聲說道。

    錦瑟?龍殷心裡一動,唯有在提及家人的時候,她才承認自己是莫錦瑟,可想而知,家人對淺音意味著什麼?若是讓她知道……

    龍殷不敢再想下去,眼睛輕閉,轉瞬又睜開,裡面已是一片清明,撫摸著淺音的長髮,只是低低的說道:「淺音,我和你若是尋常百姓夫妻,你的父親便是我的岳父,今日岳父壽誕,做女婿的總該登門祝賀一番,再說今日去相府的不是元祈王朝的九五之尊,而是平凡的元六,如此豈有紆尊降貴之說!」

    我和你若是尋常夫妻,你的父親便是我的岳父……

    淺音迴響起龍殷離去前在她耳畔間說的話語,端起白玉案上的雀鳥花紋茶盞,怔怔無語。

    直到一旁的玄玉驚呼出聲,她才驀然驚醒,這才感覺到指尖的灼熱,不禁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皙的指肚上已經有些紅腫。

    玄玉手腳麻利的拿了燙傷膏過來,將淺音的手放在案上,一邊為她上藥,一邊數落道:「這麼燙的茶盞放在手心裡,您倒好,都不知道疼!」

    縱使這樣說,玄玉一邊為淺音上藥,一邊還唯恐她疼痛,不禁紅唇湊近,小心的吹著。

    淺音溫聲一笑,默然無語。

    玄玉上完藥,抬眸說道:「小姐這兩天怎麼總是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了什麼煩心事?」

    淺音一愣,轉瞬輕笑道:「我和你幾乎每天都呆在一起,我如果有什麼煩心事,你又怎會不知道?」

    玄玉靈目轉動了幾下,輕聲笑道:「說的也是,奴婢和您幾乎天天都在一起,您如果有什麼心事,自是瞞不過奴婢。」說到這裡,玄玉似是想到了什麼,說道:「不過今日是老爺的壽宴,小姐又不能親身前往,心中定是不好受!」

    玄玉說著,臉上也有愁容,看到淺音只是但笑不語,不禁也吶吶的住了口。心中暗怪自己愚鈍,為何直到現在才發現小姐的心事,真是笨的很。

    淺音看著懊惱的玄玉,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一聲低歎緩緩溢出口,只是不知道這聲歎氣究竟是為誰而發……

    賞花亭中,紫檀香爐內緩緩燃起裊裊青煙,玄玉在一旁執扇輕扇,意欲趕走些許燥意。

    淺音在亭內擺放的貴妃軟榻上閉目小憩,就在昏昏欲睡之際,玄玉在她耳邊輕聲喚道:「小姐……」

    玄玉的呼喚聲夾雜了一抹複雜和訝異,淺音本就心思靈敏,幾乎是在聽到玄玉的那聲驚呼聲,就驀然睜開了眼睛。

    淺音在看到外面施施然賞花的男子時,鳳翼顫動了一下,最終恢復成平靜無波。

    「玄玉,我忽然間很想吃你做的梅花糕,你去廚房做一些端過來!」淺音莞爾一笑,說道。

    玄玉抬眸看了一眼淺音,梅花糕做工繁雜,小姐此刻只怕並非想吃梅花糕,而是想打發她先離開。

    玄玉看向外面的謫仙男子,是因為他嗎?

    她並沒有見過恪親王,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見他身著一襲黑色蟒袍,上面繡有四爪龍圈圓圖案,金龍繡法共有三種,分別為:絨線繡、平金平銀繡、圈金絨繡。

    絨繡俊雅清麗,圈金絨繡富麗輝煌,平金平銀繡光澤奪目、大方而有氣派。

    在元祈王朝,四爪龍為皇親國戚的衣飾穿著,金龍繡法更是因人而異,面前的人只怕是哪個王爺。

    玄玉雖然疑惑小姐怎會認識此人,但也心思靈活,料想兩人的談話,她不適宜在場,也沒有多說什麼,緩緩朝淺音應了一聲,走出涼亭的時候,向恪親王福了福身,這才漸漸消失在花徑深處。

    恪親王走進賞花亭,修長的手撫摸著開得正艷的元蓮花,神色間帶著一絲愜意。

    恪親王有多大膽,淺音早就在之前見識過,只是沒有想到他會選在這個時間入宮。

    淺音暗自慶幸今日龍殷出宮,羅剎也跟了過去,要不然羅剎看到恪親王豈不怒目相瞪。不過今日恪親王這麼大張旗鼓的出現在這裡,即使沒有羅剎,關雎宮的其他人也會看到,屆時傳到龍殷耳中,也是在所難免。

    恪親王雅人深致的走了進來,淺音柔柔覆下身,淺施禮,柔聲言:「王爺萬福!」

    恪親王淡淡的瞥了一眼淺音,瑟瑟風中,幾朵元蓮花瓣落下, 潔白而不沾衣,更襯得淺音如同掉落凡塵的仙子般清麗脫俗。

    恪親王眸色轉深,淺聲笑道:「素來聽聞莫家小姐博覽群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今日一見更是禮數周全,大家風範展露無遺,即使是本王和你深交數次,也不忘恪守禮節,實在難得!」

    一番話說出,實在不知是褒是貶。

    兩人昨天已經將話挑明,淺音聽他如今喚她莫家小姐,也不以為意,在這種時刻,敵我不明,還是按兵不動好!

    「淺音多謝王爺謬讚!」淺音佯裝聽不懂他的話外音,應道。

    恪親王低低的笑了兩聲,頗為清風雅致。

    看到亭中的軟榻,已經率先一步走了過去,眨眼間已經躺在了上面。

    淺音無奈,只得走到一旁的圓椅上坐下,再看恪親王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一時無語,不禁略有尷尬,大抵是覺得氣氛沉凝,淺音不禁身體前傾,欲端起剛才喝了一半的茶盞,不料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橫空搶走。

    淺音秀眉微蹙,見恪親王眼睛已經睜開,手中把玩著白玉瓷杯,杯沿上面有些淡淡的半圈紅痕,恪親王見了,忽然抬頭看向淺音。

    淺音自是也注意到,臉上一紅,正欲說話,就見恪親王薄唇輕勾,端起只剩半杯的茶灑脫的仰頭喝下,他的唇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和那半圈紅印重合在一起。

    淺音覺得腦中轟的一聲變為空白,臉也紅了起來,瞪著恪親王,對於他如此輕佻,著實懊惱不已。

    清風幾許,帶進幾縷花香,緩緩飄進賞花亭,使裡面更似清新起來。

    恪親王放下茶盞,尤見淺音嗔怒嬌俏可人,笑言道:「本王適才口渴,無意中喝了你的茶,你不介意吧?」

    淺音微微揚起唇角,峨眉淡掃,淡雅出口道:「王爺說笑了,區區一杯茶水,淺音又怎會記掛在心!」

    喝都已經喝了,她若是緊抓不放,無疑是徒增難堪罷了!

    「莫小姐還真是心胸寬廣!」恪親王斜睨淺音,清雅開口道。

    淺音抬眼,看向恪親王,轉口笑道:「不知王爺今日來到關雎宮,有何貴幹?」

    「本王閒來無事來關雎宮走動走動,有何不可?」

    淺音睫毛低垂,淺聲笑道:「是淺音失言了,王爺身為皇上的兄長,來關雎宮探望皇上也實屬應當,只是今日皇上出了宮,王爺只怕是白跑一趟了!」

    恪親王漫不經心的笑問:「是嗎?皇上今日出宮,你可知皇上去了哪裡?」

    淺音輕輕地笑了起來,意味不明的看向恪親王,說道:「皇上去了哪裡,王爺不是十分清楚嗎?」

    若不是知曉龍殷出宮,恪親王只怕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的進來。

    恪親王聞言,低低的笑了起來,看似愉悅,但卻隱藏鋒芒:「呵呵……淺音,你很維護老六!」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恪親王的眼中有了一絲厲芒。

    「淺音只是據實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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