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賤婢【完結】 正文 似曾相識
    身邊的人已經睡熟,朦兒卻睜著眼睛睡不著,小憐的話在她耳邊迴響。

    如果小姐真的要回到鞥琪身邊,那麼她是不是就該把他還回去啊?可是心裡,怎麼都不捨得啊,心想是被擰起了一樣痛,連呼吸都有困難。

    慢慢坐起身,定定地看著滕鞥琪,這麼好,這麼美的人,只有兩三年可以活了,想到這裡,朦兒的眼淚忍不住地流了下來,卻趕緊用袖子抹乾。眼淚滴到滕鞥琪身上,朦兒想了想,脫離了他的懷抱,下了床。

    穿好衣服,打開門,卻見到了抱著貓貓三步的香蓮。

    「大少奶奶!」香蓮有些奇怪朦兒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園子裡,照理這會,她該是陪著大少爺睡午覺才對。

    「香蓮,我帶貓貓出去吧,大少爺在裡面睡著,別吵醒他,知道嗎?」朦兒伸手接過貓貓。

    「奧!」香蓮愣了愣神,雖然有些不解,但是主子們的事情,她這個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問。

    抱著貓貓一路瞎走,知道自己神色不好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怕碰到個什麼下人問起。一般她出了琪園除了去廚房就是出大門,去繡莊教習那些繡娘繡花,反倒是這琪園後面,彷彿還有路,她倒是從來沒走過。

    一路精神恍惚,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等抬頭看時,卻見已經到了一處池塘邊。那池塘比琪園的清池要大上好幾倍,還有個斜坡,有些雜草和野生的小樹參差不齊地長著。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朦兒四周看看,見都陌生,不由有些奇怪。這裡,好像沒什麼人打理似的,原來,滕府中還有這麼塊幽靜的好地方呢?

    看看那水,倒是清得很,秋季一到,斜坡上的雜草有些枯萎,不高不矮,正好可以讓人坐著。

    朦兒也沒多想,既來之,則安之,抱著貓貓就坐到了那斜坡上。

    「貓貓,你說,鞥琪的病要真的好不了怎麼辦?」朦兒愁得臉都皺成了一團,卻沒有得到貓貓的回應。

    「唉……」長長地歎口氣,朦兒回頭看看身邊的小樹,其他的地方的樹葉已經開始慢慢變黃,而她身邊的那棵樹的葉子卻還是綠油油的,煞是喜人。

    「哎,這裡居然有這種樹呢。」朦兒緊皺的眉鬆了鬆,順手摘下一片葉子,放在了口中。

    記得四歲被買到一戶姓沙的人家當女兒,那時,那家人家正得勢,待她也不錯,六歲那年,還送她去私塾上了一年學。

    依稀記得,當時有個小哥哥,自稱是她的未婚夫,比她大五六歲的樣子,常常隔幾個月就來看她。告訴她,她娘很好,等他湊夠了錢就來贖她走,然後娶她做他的新娘子。

    有時候,她也會被沙家其他幾房的孩子欺負,哭的時候,那個小哥哥來看她的時候,就會摘路邊野樹上的葉子,教她吹曲子。這種野樹,四季長青,永遠都可以採得到。

    他說,要是受了委屈,心裡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就使勁吹這個葉子,吹到累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了。把心裡的委屈,全都可以吹掉。

    記得最後一次見那位小哥哥,她剛學會吹一首完整的曲子。她腦子笨,學什麼都學得慢,這曲子,學了好幾個月,才能吹全。

    可惜,吹完那首曲子,沙家一夜之間就倒了,做為靠山的恆帝被殺,倉隱帝統一了中原,建了宓朝,然後她就被輾轉賣到了姚家,當了姚夫人的丫鬟。

    至於四歲以前的事情,她的記憶真的很少,只記得她被人帶走的時候,曾經也激烈地哭過鬧過。最後,被人買來賣去,似乎都成了習慣。這麼多年,她早就認命了。

    當年姚夫人也燒掉了她的賣身契,放她自由,結果,沒幾天,她就又被人販子拐走,賣到了白家。似乎,她的命中,就不該得到自由。

    「唉……」好久遠之前的事情了,想它做什麼?朦兒又歎口氣,將那葉子用唇含住,輕輕一吹,一首曲子便從她的嘴中流淌出來。

    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一點長進,還是只會吹一首曲子而已。

    可是,吹了好久好久,嘴都有些麻了,心中卻還有有些鬱鬱的,那感覺,揮之不去。

    太過認真的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呆立的身影。

    直到那穿著儒衫的男子激動地衝到她跟前,蹲下身子,扶住她的肩,叫道:「你怎麼會吹這首曲子?」

    「秦公子?」吐了口中的葉子,朦兒驚訝地站了起來。沒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還有別人。

    「你怎麼會吹這首曲子?」秦拾言此刻完全聽不到其他的話。這裡原本是當初滕鞥琪兄弟倆和蕭落煙練武的地方,因為清幽雅靜,空氣又好,適合吐納。後來滕鞥楚離家出走,滕鞥琪又忙於生意,再加上後來臥病在床,這地方也就荒蕪了。

    蕭落煙見這地方空著怪可惜的,滕府內俗務又多,有時打擾了秦拾言看書,便給他指了這個地方,可以讓他得個安靜。

    今日原是今科開榜之日,十年寒窗苦讀,成敗就在今天了。饒是平日裡頗有自信的秦拾言,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想到這裡來穩定一下心神。沒想到,就這麼巧,居然被他聽到了那昔日熟悉的曲子,這一下,激動之情,無法用言語表達。

    只可惜,朦兒卻完全不能理解秦拾言為何激動如此,只是莫明有些訝異,道:「秦公子,你怎麼了?」

    秦拾言撿起朦兒口中吐出的葉子,再次問道:「你怎麼會用這葉子吹這曲子?」

    「是別人教我的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倒是眼前這位男子的神情著實有些奇怪。

    「誰教你的,是男是女?」秦拾言已經顧不得什麼禮節,什麼男女有別,緊緊抓著朦兒的肩搖晃。

    「秦公子,好疼啊!」朦兒輕叫。

    「對不起,對不起,大少奶奶!」秦拾言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太過激動,忘記了眼前這個人是誰,忙緩了一下心神,道,「因為這個,對我很重要,你告訴好嗎?」

    朦兒沉吟,雖然不明白秦拾言為什麼這麼激動,不過看來這個曲子對他是真的很重要,所以,她決定告訴他:「是個男的教我的!」

    「是誰?叫什麼名字?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這可能是找到朦兒的線索啊,這麼多年了,老天有眼,總算是有了一點進展。

    「名字我不記得了,他在我家鄉,恐怕暫時也沒有辦法帶你去找他了。」朦兒有些遺憾。

    「你的家鄉?」揚州?他記得大少奶奶是揚州土生土長的。

    「嗯,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當初她被再次賣掉的時候還不到七歲,也不知道那個小哥哥還在不在赤水村了。

    「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找……」

    「拾言,拾言,喜事,喜事啊……」秦拾言話剛說到一半,後面便傳來了蕭落煙的聲音。

    「落煙兄?」秦拾言一愣。

    「快去快去,你中了今科第一名進士了,報喜的衙役都已經來了,在大廳等著你呢。」蕭落煙滿臉笑意,誠心為他高興。轉頭,卻看到了朦兒,忙行禮道:「大少奶奶也在這裡?」

    「秦公子,你得了第一名啊,恭喜你啊!」朦兒也高興起來,祝賀秦拾言。

    剛剛一激動,都忘記今天是科舉揭榜的日子了,只是現在問的也差不多了,還是先問完再走吧。主意打定,秦拾言再要開口,卻被蕭落煙打斷了:「大少奶奶,剛剛香蓮到處找你呢,說是大少爺醒了,讓你趕緊過去!」

    「好,我馬上過去!」一聽是滕鞥琪找她,朦兒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抱起貓貓就往琪園跑。

    「拾言,來,趕緊走吧,別讓那些衙役們久等了。」蕭落煙笑著看朦兒跑走,他是不是也算是放下了呢?

    秦拾言也呆呆地看著朦兒的背影,難道她是?

    不會的,白海棠是揚州白家白墨衡的親生女兒,再說年齡也不對啊,朦兒應該是十七歲,而白海棠,已經十八歲了。

    那麼,是朦兒教了那個小男孩吹那首曲子,那個小男孩再教的白海棠?

    現在看來,只能有這種解釋了。

    被蕭落煙半拖半拉地到了大廳,那幾位報喜的衙役已經被傅倚水請了進來,正奉茶。賞銀,她也幫著給了,這麼多年,她也知道秦拾言的個性,別說他是沒銀子了,就算有,怕是也不會賞給這些衙役的。

    見秦拾言到了,衙役們便將報喜的帖子送到他手上,道:「本次科考進三甲的考生,明日早朝,到宮中參加殿試,由萬歲爺欽點狀元、榜眼和探花!」

    「是!」秦拾言接過帖子,滿心歡喜。這皇上殿試,一般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試試才學,看看相貌,然後按名次來點狀元、榜眼和探花。其實,這一甲一名的帖子在手,就相當於已經坐穩了狀元的位子了。

    這下,滕府頓時熱鬧起來,傅倚水趕緊設了喜宴,為他慶祝。這麼一鬧騰,便是大半夜,再去問朦兒問題,已是不可能。

    到了第二日,金殿面試,秦拾言的才學自然是沒有問題,相貌又生得好,極討倉隱帝的歡心,二話不說,就點了頭名狀元。帶紅花,賜御馬,遊街。到了晚上,又是各部官員齊聚的瓊林宴。

    連著好幾日,前來拜訪的各部官員,幾乎踏破了滕府的大門,秦拾言忙得不可開交,也就抽不出身去問朦兒什麼問題,這事也只能這麼先擱置著了。好在大部分的問題,都已經知道答案,其他的,一時半會也是急不來。

    點了狀元後,便是等朝廷的冊封,狀元府也已經落成,就等著皇上一道聖旨,就可以搬進去。

    不過,這畢竟是宓朝建國以來的第一次科考,這第一次出的狀元爺,自然也得賞賜些特別的東西。皇上一有這個意思,愁壞了那些大臣們。點狀元到封官也就五日光景,這主意可有點難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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