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棄妃不承恩 步步驚心 第125章 無頭案
    小蝶臉色凝重起來,從懷裡拿出一張白紙包著的銀針,銀針通體漆黑,想是浸過劇毒。

    「李太醫檢驗的結果是李貴嬪和銀杏都中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身亡,但卻不是同一種毒!」小蝶恨恨地說。

    我亦冷笑:「是了,她既存了害我之意,必然是步步連環,豈容我翻身,好歹毒的心腸。」

    小蝶眼中如淬著一汪寒潭:「是皇后?」

    我輕輕地點頭,疲倦地道:「這兩種毒是怎麼的藥效?」

    小蝶輕聲道:「李貴嬪腹中的毒,是含了五種毒蛇和毒花製成,但服下後並不會毒發,隔一柱香才會毒發。而銀杏的毒,則是斷腸草劇毒。」

    我凝神聽著,將內心的仇恨漸化成一股力量,一字一句地道:「小蝶,我再不會任人擺佈,她雖權勢傾天,但只要我們人證物證俱在,便不懼她。」

    小蝶眼中閃著淚光,突然跪下泣道:「奴婢盼這一日很久了!」

    我愕然,原來我竟如此不堪嗎?連小蝶都要怒我不爭,恨我不狠!

    「主子,這是一雙銀筷,李太醫說謹防有人下毒滅口,要你萬事小心。」

    銀箸在燭光下閃著寒光,冰冷刺骨卻又保人性命。

    我想著太后那一掐,皇后那一笑,終於將銀箸擲於地上,豁地站起,拿起剪燭台的銀剪,用力一劃,劃破手臂。

    那血淋淋地滴了下來。

    「主子,你要幹嗎?」小蝶驚呼。

    我忍著痛,在雪白的絹帛上一筆一畫地寫:

    聖上明察,妾本清白,奈何被人所陷,事情另有隱情,請聖上見妾一面,妾將告之詳情。

    「恐怕李太醫一已之力不足以翻證,小蝶,你務將血書帶給皇上,我們這一次不但要以物證清白,還須以情動人,以血警人,讓他知道他雖是聖上,也會犯錯。」

    小蝶含淚點頭:「主子保重,奴婢一定將血書送到皇上面前。」

    小蝶離去後,我沒有關窗,任冷風吹拂的臉,直到全身凍得僵硬。

    因為我知道,在這後宮,唯有心冷,才可以活下去。

    我絕不能再讓自己的軟弱害了自己,還有小蝶和李墨染。

    第二夜,我滿心期待,忐忑不安。

    畢竟是第一次向澹台謹試探,試探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縱是粒棋子,也須分帥卒,也須分捨得與不捨吧。

    更何況,我還掌握著張妃和肖淑妃的一些秘密。

    戌時,夜靜如墨,偶爾夾著北風怒吹,讓人更是心生寒意,因淑華殿已是失勢,故沒燃地龍,只是隨意地燃著一盆炭火,室內的溫度極低,我不思睡眠。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我心中一喜,欲迎上去。

    可惜,來者非所盼的皇上,而是所厭的皇后!

    兩人冷冷地對望,隔著寸步的距離,有冷冽如刀鋒的冷焰閃爍。

    不過須臾片刻,便冷寂於空氣中,皇后穩步行來,直直地走向我。

    我淡然如菊,清冷如霜,既不行禮,也不問安,只是轉過身,拿起細檀香木梳,梳理那一頭順滑油亮的青絲。

    明月剛要發作,卻被皇后制止。

    她嘴角露出一個奇怪的弧度,淡聲道:「都下去吧,有些事,本宮想和醉妃,哦不,應該蘇才人談談。」

    侍女和宮人皆退下,唯余皇后與我二人。

    炭盆裡是嗶剝的爆裂聲音,室內靜得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我不開口,靜等她說話,我知道,她漏夜來訪,必有話說。

    「蘇妤是,本宮是來告訴你,太醫已經驗了屍,證明李貴嬪和銀杏中得毒正是你在糕點上下得毒,只怕你距死也不遠了。」皇后嘴角彎起,眼中帶著厭惡和得意,慢斯條理地說道。

    我挑眉,不動聲色地道:「李貴嬪和銀杏是怎麼死,皇后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皇后微驚,揚聲道:「什麼?」

    我望著她漆黑如的眼珠,直望到她疑惑的內心裡去,停了片刻才緩緩地道:「皇后記性最好,莫不是忘了今年春天游御花園時和明月說得一番話?(參見二五章)」

    她眼中的一星亮點猝然崩出幾點火花,臉色雖是波瀾不驚,眸中卻存了驚疑之色。

    「本宮所說得話極多,倒不記得說過什麼了?」她抑住心中的驚訝,平靜地說道。

    我輕笑:「皇后極健忘臣妾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不知道為何劉碧巧會那麼巧滑倒失子了,這一招借刀殺人當真用得出神入畫,神鬼不知!臣妾在冷宮時,常看到劉碧巧發瘋似地尖叫要殺了讓她失子的人,並咒她永失所愛,經歷六道不得超生呢!」

    皇后的瞳孔收縮如貓眼,臉色冰冷如霜,唇邊的一縷笑意凝固在嘴角,凍成鋒利的線條。

    「本宮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但是本宮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皇后不再掩飾,冷冷地說。

    「可惜呀,那麼好吃的菜色,本宮以後都吃不到了!」皇后咂了咂嘴,重新匯起自信。

    「什麼吃不到了?深更半夜皇后與醉妃興致甚好,相談甚歡啊!」一把醇厚的男音傳來,簾子被掀開,有冰冷的風透入,吹得燭火明明暗暗。

    在光影交錯中,皇后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定格成一臉擔憂關切的表情。

    真是,演得一場好戲!

    兩人跪下接駕,澹台謹審視著皇后,語氣中有淡淡的嘲諷。

    皇后波瀾不驚,平靜地道:「妤是妹妹雖然犯下大錯,但臣妾感念其平時為人淳厚,且惜從此再也不能吃上妹妹做得好菜,故輾轉難眠。特漏夜趕來與妹妹相見,問她是否還有事相托,臣妾也可幫忙照料一二,略盡綿厚之意。」

    我甜甜一笑,淡淡地說:「皇后的照料,只怕妤是承受不起,反而會讓皇后的鳳體受損。」

    澹台謹聽了只是淡淡揚眉道:「朕還有事要問妤是,皇后若無事便早些回去安寢吧。畢竟這風寒雪重,走夜路要當心,不然可是會摔跤的。」

    皇后迷惑地抬頭看了一眼皇上,又瞟了我一眼,屈膝道:「臣妾遵旨。」

    「起來吧!」澹台謹坐在鋪著錦裘的靠椅上,皺眉道。

    「皇上,毒不是臣妾下的!」我起身,急急地道。

    「朕知道!」意外地,澹台謹乾脆地答道。

    「朕知道你的為人,平時行路連螻蟻都不肯傷,怎麼出此惡毒的手段來害人。只是當時證據於你不利,朕不得已才下了降位詔書。」他望著我,忽然一笑,「朕從沒忘那日你在牢中對朕說得話。」

    我心中一曖,含淚道:「臣妾只道皇上已經忘記……」

    他替我拭淚道:「朕從你做得菜裡吃出了溫暖,能做出這麼溫暖的菜,必定不會壞心腸的人。」他停了一停道:「只是現下沒有對你有利的證據,你說你另有內情,內情是何?」

    我定了定神,理了理思路道:「臣妾說這件事之前,還請皇上先赦一個人無罪才敢說。」

    他捏住我的下巴,玩味地瞧著,指腹在細膩的皮膚上來回磨擦,引起一陣陣戰慄似的酥麻。

    「朕的妤是,長大了!」他輕笑一聲放開我,朗聲道:「這人是誰?」

    「太醫李墨染。」

    「朕,准了,現在該說內情了吧。」許是喝了,澹台謹端起桌上的一盞茶,一飲而盡。

    我心中微微一曖,皇帝的飲食都須由貼身太監驗毒後方可用,他竟如此放心!

    而且,那杯子,我亦用過!

    一縷紅暈爬上了臉龐,我輕咳了一聲道:「李墨染夜半驗屍,方知李貴嬪和銀杏中得是兩種毒,此事定是有人嫁害臣妾。此人先讓李貴嬪服了前一種一柱香後毒發的五毒粉,待臣妾趕到時,恰好李貴嬪毒發,便造成臣妾下毒的假相。

    而守在內室的人趁臣妾出門請皇上之際,便將缺了一角的糕點藏了起來,又將剩餘的糕點投下見血封喉的毒藥,導致銀杏暴斃,進一步證實了臣妾是兇手的嫌疑。讓臣妾百口莫辯,只能認罪,實是一招極毒的連環計。」

    澹台謹眉心突突地跳,怒火隱忍不發,半晌才陰鬱地問,「那你認為誰是兇手?」

    我微微一怔,心念轉動,最終輕輕地說:「皇后漏夜來訪,對臣妾道臣妾將是死罪,臣妾愚昧,自思與皇后並無過節,不知皇后為何竟然恨臣妾之此?」

    澹台謹眉峰若聚,冷冷地道:「凡事要講證據,醉妃是知道規矩的。但若真的是她,朕,必不放過。」

    我忙跪下道:「守在李貴嬪面前的,只有合歡和相宜,她二人素來是李貴嬪信任的人。若加毒手,李貴嬪定然不防,明日皇上只需嚴審此二人,必會查出幕後真兇。」

    澹台謹似乎頭痛異常,必是觸動了他的心腸,不再逗留,站起身道:「明日,希望能雪霽雲消。夜深了,朕且回了。」

    我目送他離開,一顆心方塵埃落地,回頭看時,那燈花卻是爆了一爆,是個好兆頭。

    自他走後,我便合眼而睡,竟一夜無夢,一直睡到天亮。

    晨起的時候無人服侍,我也不著意打扮,只拿清水勻了面,一頭青絲用一把新月形的玉梳挽住,穿了素青的哆落尼裌衣,水綠閃銀心的外袍,由侍衛帶著向乾儀殿行去。

    進去的時候,看到皇后早已經到了,小蝶亦站在一邊,旁邊立著一個眉朗目清的年輕人,白袍如玉,眸光鋒利,猶如寶劍初開刃,隱隱中有寶光流轉,此人定是李墨染了。

    想到他竟有如此膽識,我不禁多看了兩眼,兩人目光相對,我含笑以示謝意,他卻隱隱不快,不知是因何事。

    澹台謹升殿之後,才坐定,便看到小李子神色匆匆地走來,打了千拭汗道:「皇上,奴才去時合歡和相宜都已經死了!」

    「死了?」我不由得驚呼出聲,對上李墨染微慍的面孔,想是他早已經知道了。

    「她們為什麼會突然死亡?」澹台謹冷冷地問道。

    小李子回道:「據皎月殿的管事姑姑翠玉說:「合歡是為了報答主子的知遇之恩,所以一頭撞死了;相宜則是自盡而死,說是到陰間陪著李貴嬪。」

    澹台謹不禁感慨道:「這兩個丫頭倒是忠義。」

    李墨染輕聲道:「誰知道她們是不是因為事情敗露而以死逃罪。」

    李墨染將查明的證據和兩種毒性細細地說了一遍,當眾證明李貴嬪的毒不是我下的。

    皇后聽完之後,目光中含著笑意,淡淡地說:「李太醫所言不差,依本宮瞧,這毒也不似蘇才人所下,只怕是這兩個丫頭嫉恨自家主子,或是受了他人唆指才對李貴嬪下毒。只是人已經死了,倒是無可考證了。」

    我冷眼瞧著她,只覺得一股甜腥湧上喉頭,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好一個皇后,好一招兔死狗烹!

    我忽然身子一軟,向後倒下,幸得小蝶眼明手快,忙扶起我,焦急地叫道:「主子,主子,你怎麼了?」

    我暗中握了一握她的手,小蝶忙示意李墨染診脈,澹台謹也關切地下來查看。

    李墨染搭脈診了片刻道:「才人想是氣鬱於胸,導致氣血不暢,再加上受到驚擾才會突然暈到的,臣開一別定驚安神的湯藥,才人服下後安睡一夜便可以無恙了。」

    澹台謹關切地道:「妤是,朕送你回淑華殿休息一下吧。」

    我微微點頭,面白氣弱,眼中有淚水盈現,一半是作假,一半是真屈。

    「謝皇上,只是這件事沒有查清,臣妾始終難以心安,請皇上恩准將此事的查訪權交於臣妾,臣妾日後必給皇上一個交待。」

    澹台謹道:「合歡相宜已死,你能查出什麼來?」

    我微微搖頭道:「臣妾的名聲重於生命,是絕對不容有任何日後讓人污蔑的地方。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臣妾相信可以查明此事。」

    見我執意如此,澹台謹只得道:「好吧,不過你先好好養著,等身子好了再查此事吧。」他口氣一轉,凜聲道:「傳旨,將合歡相宜的九族都賜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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