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耍陽謀 第十三章
    他一把牽過她的手,不看她,有些羞惱地說:「回家煮飯給我吃,我餓了!」

    才幾點他就餓了?范成愉萬分新奇地看著他緋紅的臉色,「喂,你不像那麼害羞的人啊?」原來上次她沒有眼花,他真的臉紅!

    他難得沉默,仍舊看也不看她,走得飛快。她在後面被扯得踉蹌跟上他的腳步,像是發現什麼很好笑的事,一路笑個不停。

    汪雲昶聽得惱怒,忽然停下腳步,轉頭邪邪的看著她。雖然臉上潮色未褪盡,不過眼中已經沒有剛才的羞憤。

    又變成那個有點危險,喜歡嘴上佔她便宜的傢伙了。范成愉頓時反省自己剛才不該笑得那麼過分,「呃……」眼睛四下亂瞄。

    「成愉,」他大手一伸,扣住她的後腦勺,脅迫她的臉靠近他,「你剛才對我表白,為表示我的誠意,我們接個吻吧!」

    「啥?」

    還來不及反抗,他的唇就已經壓上她的。

    范成愉直覺閉上眼。直到聽見周圍傳來倒抽聲,她才記得要推開他,慌亂地睜眸,就看到他深深的目光裡有著澎湃的情潮。

    她愣住了。

    然後,他莞爾一笑,眼中情意悉數收拾起來。「成愉,原來我們是普通朋友呢。」放開她,他從她的視線裡撤離。

    范成愉這才看到,汪家一票親戚圍在四周,每個人都張大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美淑啊,」嬸婆的聲音又響起,老調重彈的建議,「要不趁著過年的好日子把小四的婚禮辦了吧,人家小姐美麗、溫柔又賢淑,我看沒錯啦,我送大紅包!」

    噢!她羞憤欲死,現在她的臉絕對比剛才汪雲昶的還要紅!

    一整天,范成愉都窩在汪家廚房裡當駝鳥。

    經過那一幕,汪媽媽完全把她當自己人,十分高興地和她分享汪雲昶小時候的糗事。

    她這才發現,原來人模人樣的汪雲昶也和普通小孩一樣長大——他三歲前也尿過床;五歲時被鄰居家的惡犬追得爬到樹上不敢下來;七歲時調皮打破汪爸爸最喜歡的魚缸,踩死兩條汪爸爸最寶貝的金魚,結果被汪爸爸拿著掃帚滿院子追殺;九歲時因為生病被二哥嘲笑而決定離家出走,一個小時不到就被抓回家;十歲時第一次失戀,因為隔壁的小女生說喜歡的是他三哥。

    范成愉笑得差點流淚。拜託,才十歲而已,有沒有人情竇初開那麼早的?

    「哈哈,不過那女孩後來真的變成他女朋友……」喬美淑一時嘴快,看到范成愉投來的目光,心虛地轉開頭。

    「啊,你講什麼啦!」一個親戚插嘴,安慰范成愉,「其實也沒什麼,反正他們後來也不知怎麼就分手了。」

    「是啊、是啊,不過,那幾年雲昶一直沒再交女朋友,我還擔心他怎麼樣了呢……」

    兩個在旁幫腔的親戚越描越黑,另一個看到范成愉的眼光變得越來越奇怪,連忙補救,「總之都過去了,人都有過去的嘛,這也沒什麼,是吧?呵呵……」

    「是啊,就是這個意思。」幾個親戚點頭乾笑。

    老實的喬美淑在心裡哀歎,她根本沒打算說這個的!

    「那個,成愉,要吃飯了,我們端菜出去。」她連忙招呼。

    范成愉垂眸笑笑,還真是欲蓋彌彰呢。她知道她們說的是誰,許蔚藍,汪雲昶的前女友,曾經,她最羨慕的女孩。

    捧著菜,她跟著喬美淑走出廚房。

    院裡照例擺了五、六桌,她幫忙將菜一一佈置好,假裝沒看到那些親戚投遞過來的眼光。

    「咦,你果然在這裡!」

    旁邊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范成愉認出是昨天拉她玩國粹的小堂妹,「是妳啊。」她甩開盤旋腦海的紛亂思緒,露出笑容。

    汪弄晴走到她面前,一臉遺憾的表情,大眼眨啊眨地看著她,「喂,早上的事情我聽說了,想不到汪小四這麼猛,竟敢當著所有親戚的面吻你!」

    早知道就不那麼貪睡,錯過本年度最精彩的一幕大戲啊!就說嘛,汪小四那種個性,怎麼可能帶個普通朋友回家過年!差點被騙了。

    她喳喳呼呼的聲音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接觸到那些帶笑的眼光,范成愉頓時臉爆紅。

    喬美淑連忙過來解圍,「好了,小睛,快去叫小四下來吃飯。」人都到齊了,就差他,一整天也不知跑哪去。

    「三嬸,汪小四在睡覺啦!」剛才去叫他,本來想打聽一下早上的事,結果他睡得和死豬一樣。汪弄晴挑了一桌坐下來,拉著范成愉,「成愉姊,你來,我們一起坐。」

    范成愉看看這一桌,都是汪家年輕一輩的成員,汪家的三個兒子,昨天和她打麻將的另外兩個堂妹也都在。而長輩們就坐在隔壁桌。

    「他睡了一天了!」汪雲煦蹙了下眉。

    汪弄睛一邊夾菜,一邊大刺刺地說:「他說昨天晚上被某人利用得太徹底,所以今天要補眠。」

    利用?大家都看向范成愉。如果小堂妹說這話時是純潔無邪的口吻,那麼現在大家的眼光顯然就不是那麼回事。

    「昨晚小四沒有回房睡。」老二汪雲桓懶懶地說,美目瞄了下范成愉。

    「我有看到他很晚的時候去了樓下的客房。」老三汪雲睿正經八百提到。

    「樓下只有一間客房。」老大汪雲煦再補一句。

    只聽到這句的喬美淑恰好端菜過來,「對啊,那間客房是成愉在住。」

    全場安靜,目光再度全集中在范成愉身上,大家的眼睛裡都寫著「了」這個字。

    「汪小四!」嬸婆的聲音又響起來,「還沒結婚,你就敢佔人家小姐便宜!忘記汪家的家訓了嗎?!」

    換上語重心長的口吻又道:「美淑啊!你一定要小四負責!我下午特別看過黃歷,明天就是黃道吉日!跋快把喜事辦一辦,再這麼下去,就要大肚子進禮堂了!你不用擔心紅包,我一定包最大的啦!」

    范成愉再度羞憤欲死。

    而汪雲昶在樓上的Kingsize床鋪上懼意地翻了個身。大家都知道了吧,他和范成愉,真的是「好普通」的朋友呢。

    春節假期就在普通朋友的糾纏中結束。離開的前一晚,許蔚藍當著眾多親戚包括范成愉的面約了汪雲昶出去,兩人一起吃了晚飯才回來。

    這好像有點過分吧?嬸婆很不贊同的譴責,倒是范成愉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看了汪雲昶一眼。不過,汪雲昶回來看她的眼光更奇怪,明明蹙著眉,卻又似笑非笑。

    表情很算計吶。范成愉悶悶地想。

    第二天一早,汪雲昶載著她回台北。

    「今年有很多好日子,想結婚打通電話回來就好,我給大紅包。」臨行前,嬸婆還抓著范成愉的手不肯放,順便瞪了汪雲昶一眼。

    那個嚷了好多天的紅包還是沒有成功送出去。

    車裡還是環繞著那首歌,「只要你輕輕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歡顏笑語,伴我在漫漫長途有所依……」

    看著車後座堆得快放不下的禮物,汪雲昶口氣很不平衡,「成愉,你很厲害嘛,幾天不到,就把我所有的親戚都收服了。」

    范成愉彎著眼笑得開心,很謙虛地說:「沒什麼啦,做人成功而已。」還很小心地雙手合十拜了拜。

    她不過是某天和汪媽媽一起窩在廚房時順手炒了幾道菜,從此汪家親戚全部倒戈,偏向她這邊。

    「得了便宜還賣乖。」汪雲昶笑斥了聲。他看看她,欲言又止。

    范成愉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看看你去我家幾天有沒有被養胖。」他打哈哈。

    范成愉直覺他想講的不是這個,可是又猜不出。難道與昨天他和許蔚藍出去有關?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你昨天晚上去吃什麼了?」

    因為紅燈,汪雲昶停下車,長指敲打方向盤,轉頭看著她,「成愉,妳打算和我交心了嗎?」

    「嗯?」她愣了愣。

    他微笑著湊近看她,「通常,你是不太會問我這種沒營養的問題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在介意蔚藍的事吧?」

    范成愉真想一巴掌拍掉他臉上的邪惡笑意。「沒有。」

    「嘖,誠實一點不吃虧,你臉上明明就寫著『我介意得要死』!」他心情飛揚,單手擱在方向盤上支著下巴笑看著她說:「我沒有想過要跟你隱瞞我和蔚藍的關係,我跟她之間已經昇華為家人,不會復合也不可能復合。」

    好啊,那就誠實一點。「我是在想,你明明就有話想要說,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

    他微笑,「那是因為我知道問了你也不會有結果,除非……」他頓了頓,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你做好要和我交心的準備。」

    交心?又聽到他提到這個詞,她微皺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沒錯,交心,」他長指邪惡卻不帶任何曖昧地滑下,停在她心房處,「把藏在這裡的,屬於你所有的秘密統統告訴我,讓我看看,住在你心裡的那些大小表怪究竟有多麼邪惡。」

    范成愉不知是因為他的動作還是話語而輕輕顫抖一下。她吶吶地說:「不。」

    汪雲昶微笑著收回手指,「所以我說,問了也不會有結果,不是嗎?」

    然後,發動車子,朝住處大廈開去。

    他的腦中,一直不停倒帶回想的,是昨晚蔚藍告訴他的那番話。

    雲昶,如果范成愉真的是毓希的姊姊,那麼她是結了婚的。

    蔚藍甚至帶來幾年前的八卦雜誌,那是香港的一份八卦週刊,關於香港連家一個麻雀變鳳凰的故事,還附上當年的結婚照,照片上巧笑倩兮的新娘赫然就是這段時間他心心唸唸的人。

    「是的,我幾年前在香港的社交宴會上也見過她。」昨晚,他並非和蔚藍單獨吃飯,大哥也在,點頭證實了蔚藍的話。

    所以,那時大哥才詰異地問:「是嗎?是姓范?」

    所以,她那時才說:「可是,我已經結婚了。」

    蔚藍亮出最新一期的八卦雜誌,「她消失了兩年,這是最近被狗仔拍到的,雲昶,這個背影,你應該不陌生吧?」

    不陌生,那個男人背影就是他的,而且那些背景他也不陌生——正是那天他拉著成愉去的百貨公司門前。盡避成愉跑得快過神力女超人,最終還是沒有逃出狗仔的鏡頭。

    難怪她說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不愛去人多的地方,出門總要將自己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

    可是,不對……他知道,事情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有個環節一直扣不上——

    隱中顯,顯中數,個中有玄機,參得透了,直上仙梯。

    該死的,她求的那首籤詩,最後難道是求來考驗他的嗎?

    忽然一陣尖銳的喇叭聲,汪雲昶急忙接轉方向盤,車子斜斜地和前方失控的一輛車擦身而過,范成愉被車子的大力旋轉拋得頭暈目眩,「咚」的一聲,頭撞到車窗玻璃上。

    汪雲昶連忙停下車,抓過她查看,「有沒有受傷?」

    范成愉揉了揉頭頂,「沒事,就是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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