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上車不補票 第十章
    她要時間,他就給她時間。

    等她終於能夠向他坦白,等他們能夠一起走向終點。

    不歡而散。

    顧斯朋的態度是比較接近無奈,但是,對佟海欣而言,這場夏卡爾之旅卻真的令她心事重重。

    她送顧斯朋回家,一路上都沒有多說話,只覺得被自己矛盾複雜的心思困住。

    她為什麼沒有拒絕他的擁抱?顧斯朋一向紳士,她若真的有心,便能輕易拒絕。

    她很輕易地便耽溺在他的體溫裡,喜歡他的碰觸,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他傳來的熱度,但是她卻不喜歡她的喜歡。

    她想拉開與他的距離,但是她好像總是辦不到。

    她想,她自始至終都辦不到,否則她就不會明明與他嘔氣了好多年,卻還是依然和他當朋友。

    她心裡一直有個屬於他的位置,這個空缺總是不被填滿,於是她用最長的沈默回應他的示好。

    他對她的熱情來得莫名其妙,正如同她對他的怒氣一般。

    他們根本不該當什麼青梅竹馬,不該上床,更不該當什麼鬼床伴。

    佟海欣從口袋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夏卡爾畫展的票根便從口袋裡掉出來,她正想彎身,卻被跟在她後頭進門的佟海音拾起。

    「姐,你也回來了?」佟海音笑嘻嘻地將票根交給佟海欣。

    「你去哪兒?」佟海欣納悶地望了難得出門的妹妹一眼,即便是天天見面的親姐妹,她仍時常覺得佟海音美得驚人。

    她曾經探問過佟海音當女演員的意願,但是,宅習慣的佟海音一點興趣也沒有,她說她寧願待在計算機前搞網拍,也不想出門上鏡頭。

    「去郵局寄貨呀!」佟海音跟在佟海欣身後脫鞋,一路隨著佟海欣走進她房裡,在她床上舒適愜意地躺下。「好看嗎?姐。」

    「什麼?」正將大衣掛起的佟海欣一愣,轉身問她。

    「夏卡爾啊。你跟顧大哥去的嗎?」佟海音撈過她床上的抱枕,趴臥在床上,問她。顧斯朋跟她提過想帶佟海欣去,她才給他杯套的。

    「……嗯。」佟海欣的神情中有些不自在。

    「真好!我也好想談戀愛喔。」佟海音手撐著頭,望著佟海欣的神色竟然一臉嚮往。

    「想談戀愛就去呀,但是,我沒有在談戀愛,我跟顧斯朋是因為要去看景,所以……欸,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最後補充的這句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佟海欣索性不說了。

    「我?我跟誰談戀愛啊?郵差嗎?還是快遞?」佟海音懶懶地翻了一個白眼,每天會按電鈴找她的,大概只有這兩位吧?

    「那就去跟郵差談戀愛吧。」

    「吼!」佟海音拿了個抱枕丟她,惹來佟海欣一陣笑。

    「喂!姐……」佟海音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坐起身子喚。

    「嗯?」

    「你為什麼不跟顧大哥交往?」顧大哥前陣子跑來跟她裝可憐唉過了,她懷疑顧大哥把姐身邊的人全都收買了。

    佟海欣一愣之後,把手中抱枕和問句一起丟回去給她。

    「你又為什麼不跟顧斯朋交往?」

    「我?我?!」佟海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問句。

    「對,你。」佟海欣想起顧斯朋那張佟海音的肖像畫了。「顧斯朋……他、他都沒有跟你說過……呃……什麼他喜歡你之類的話嗎?」佟海欣越說越小聲,實在對這種姐妹淘話題不在行。

    顧斯朋老是對她說些露骨情話,他也曾經對佟海音說過嗎?

    佟海音只回給她一記大白眼。

    「姐,你發神經呀!顧大哥從小就喜歡你,關我什麼事?」

    全世界的人應該都知道顧大哥喜歡姐吧?不然姐被江慎遠拋棄,顧大哥為什麼要氣到衝來家裡揍人?朋友之間做到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而且,顧大哥最近沒事就跑來家裡蹭飯,跟她要畫展的優惠券,連工作也要跟她黏在一起,姐一向心細如髮,怎麼會在這些事上如此神經大條?是愛昏頭,鬼遮眼了嗎?

    「總之,他沒有喜歡我,我也沒有喜歡他,你別把我們兩人湊在一起。」佟海欣拿出筆記型計算機,準備開始工作了。

    呿!佟海欣迴避話題的招數真是數十年如一日。

    佟海音將手撐在她的螢幕鍵盤上,與佟海欣投給她的白眼四目相對,笑得賊兮兮的。

    「姐,我告訴你,顧大哥最近不是常常跟著你在電視台和劇組走跳嗎?我跟你說喔,女人嘛!誰不愛才子?如果你不喜歡顧大哥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喜歡他的話,你最好看牢他,別被你們劇組的女明星覬覦。像顧大哥這種年輕有為、英俊落拓的藝術家,很可口的……」

    砰!佟海欣一把將筆記型計算機合上。

    這場無意義的姐妹淘談話,在佟海音差點被夾斷手指的尖叫聲中結束。

    女人嘛!誰不愛才子?像顧大哥這種年輕有為、英俊落拓的藝術家,很可口的……

    真的是發神經了,才會在上班時間想起佟海音說的瘋話。

    顧斯朋只不過是帶畫來片場,順便聽從導演要求,指導那個飾演畫家的女明星一些繪畫時的技巧與神態,她卻顯得如此心神不寧。

    「佟姐,你看,好好喔!我要是可以被那麼修長漂亮的手指握住,這輩子就不枉此生了。」

    場記小妹對顧斯朋的手指發出的驚歎,差點沒讓佟海欣嘴裡的那口熱咖啡吐出來!她這才注意到顧斯朋親暱地牽著那個女演員的手拿畫筆。

    「下一場的道具都來了嗎?」佟海欣問話的語氣很輕淺,輕淺到像刻意在遮掩些什麼。

    「都來了呀,服裝也都確認好了。」場記小妹回答得飛快。

    因為還有個主要演員仍在軋戲的緣故,今天只拍三場戲,而且都是同一個場景,這麼輕而易舉的小case,就算佟姐沒來,她一個人也能搞定。

    「下星期要開始出外景。」佟海欣很努力讓自己的視線不要黏在眼前那雙男女身上,轉移話題。

    「我知道呀,要去花蓮住幾天,把海邊的戲拍完嘛。」場記小妹回答得心不在焉,佟姐已經說過一百次了,幹麼在她努力看帥哥的這時候擾亂她心神。「噢,好好喔!佟姐,你知道嗎?我有上網google顧大師耶,他的畫作價錢很好,叫好又叫座,真的是青年才俊耶……」

    佟海欣對這些話題只覺得頭痛。

    「我出去打個電話聯絡下星期要住宿的飯店。」反正第一個鏡頭的位置都擺好了,她可以暫時離開這裡喘口氣。

    「啊?喔,好啊,佟姐你慢慢來沒關係,這裡我行。」跟了佟海欣好多年的場記小妹擺了擺手,豪氣干雲。

    佟海欣推開製作人別墅的後門,走進綠意盎然的院落,在石砌的造景魚池旁,如釋重負地大口呼吸。

    對顧斯朋,她總是有著這份微乎其微的莫名佔有慾……她是真的不想霸佔,還是她已經習慣欺騙自己太久?

    她拒絕他的表白,是因為覺得他不是出自真心,還是唯恐自己得到之後又再度失去?她是氣他?還是太在意他,在意到覺得自己不敢要他、也要不起?

    只要有關於顧斯朋的事情,她總是覺得剪不斷理還亂,無法釐清真正的思緒。

    她強迫自己鎮定心神,撥打了幾通公事上的電話,通話結束之後,卻又無法阻止自己對著花草樹木發呆。

    「欣欣?」

    她回眸,便被一身存在感強烈的油彩味包圍。

    「怎麼出來吹風也不搭件外套?」顧斯朋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覆蓋她肩頭。

    「我等等就進去了。」佟海欣微微擰眉。馬上把衣服拿下還他也不是,繼續穿著也很怪,顧斯朋總是輕易地便能令她進退兩難。

    「你出來抽菸?」她問,盯著他嘴裡咬著的那截菸頭,彷彿這個問句能遮掩她肩上那件外套帶來的溫暖似的。

    「不是,我出來找你。」他承認,他是抱著佟海欣若不在院子裡,他就要順便抽根菸的念頭。但是,眼下既然玫瑰花在這兒,香菸就派不上用場了,顧斯朋將那根沒點燃的香菸丟掉。

    他細微的體貼動作總是令她不知所措。

    「裡面開拍了嗎?」佟海欣問。顧斯朋既然離開片場了,那麼他的指導想必是結束了,她該進去了。

    「還沒,剛來的男演員帶了飲料來,現在裡面還在喝飲料話家常,早知道拍戲生活如此愜意,我早該轉行的。」顧斯朋笑著說道。

    「等後面趕戲時,兩、三天沒得睡覺時你就知道了。」他的話語令佟海欣失笑。

    「講到兩、三天沒睡覺……欣欣,你最近臉色很不好,是睡得少,還是身體不舒服?」顧斯朋伸出手碰了碰她臉頰,她的氣色很差,她沒發現嗎?

    「我?我沒有不舒服。」佟海欣納悶地抹了一把臉,除了最近時常走神之外,她的身體別無異狀。

    「好好照顧身體,要是病了就糟了,你下個星期不是還要去花蓮?」顧斯朋問。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花蓮?」佟海欣疑惑揚眸。

    是她的錯覺嗎?她為什麼總是覺得顧斯朋對她的行程好清楚。

    「剛剛那個誰……欸,那個我教畫的女明星說的。」天知道他連她的名字都忘了。

    「倪裳。」佟海欣提醒他。

    「噢,對,倪裳。」顧斯朋撓了撓頭。「她問我會不會跟著一道去花蓮時,我才知道的。」

    跟著一道去花蓮?佟海音說過的話,又在此刻沒頭沒腦地跳進佟海欣的腦子裡。

    「我進去了。」佟海欣旋身離開。

    「嘿,欣欣。」顧斯朋叫住她。

    「嗯?」

    「我可以一起去嗎?花蓮?」

    佟海欣本欲前行的腳步一頓,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問句。

    「倪裳……個性很溫和,長得也很漂亮……」佟海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對白,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表情簡直像想咬舌自盡。「……天!我在說什麼?」這句喃喃自語是她對自己不滿的低鳴。

    「你說,倪裳的個性很溫和,長得也很漂亮。」顧斯朋笑著朝她走近,重複了一次羞憤得讓她想死的對白。

    「我聽見了。」佟海欣咬牙,望著他的眼神不知道在跟誰賭氣。

    「你是想說,她很適合我嗎?」顧斯朋在她面前站定。

    「……」佟海欣不語,沈默永遠都是最好的回應。

    「你在吃醋,欣欣?」顧斯朋的神情與聲音一樣愉快。

    「我沒……」

    佟海欣還沒別過臉,便被一個炙熱的吻封住。

    顧斯朋攬緊她腰,雙唇在她還毫無防備時便貼上來,以一個攻勢凌厲,卻柔情繾綣的纏綿姿態進犯她齒關。

    他輾轉吸吮她舌,總是臣服於她的柔軟。

    她的唇,她的吻,臉頰絲緞般的光滑觸感,捨不得離開的深深眷戀,他愛了她好久,從她還是個小女孩……

    為什麼,她與這個男人明明上過床,他卻總能吻她吻得像第一次碰觸她一樣,既熱情,又小心翼翼、萬般珍惜?

    他的吻好濕熱溫暖,帶著對她萬般疼寵的溫柔心意,令她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正因為他總是如此溫柔,所以她才漸漸習慣不再抗拒?

    又或者是,她從來都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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