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覺到似乎有個東西滾到了腳下,夏瑾萱卻不敢睜開雙眼,心中已知道那是什麼。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胃中不斷地泛起胃酸。
夏瑾萱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眼前的一幕讓她覺得自己似乎連呼吸都會停滯。
緩緩地蹲下身子,將沈鋆玉的頭顱抱在懷中。
鮮血染紅了她的華服,她卻感覺到了溫暖,玉兒的血還是熱的。
回首五年甜蜜的生活,夏瑾萱寧願自己永遠不要醒來,忘記一切,她的心就不會向此刻那麼痛。
為什麼她要執著於報仇,殺了軒轅熙,殺了洛烜,她的凝兒會活過來嗎?她的親人會活過來嗎?她所承受的痛苦會煙消雲散嗎?
不會,痛苦就是痛苦,不會因為時間倒轉而消失。
因為她想要復仇,她將柳熙帶入了地獄,現在又害他失去了生命。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
淚水早已流盡,夏瑾萱不在哭泣,只是用手緊緊地抱著懷中的頭顱。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耶律齊低聲詢問懷中瘦弱的身體。
軒轅熙不捨得望著遠處的夏瑾萱,她的絕望,她的痛苦,他都清楚的看到,只是現在的他不能出現在她的面前,他不能讓她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經歷了漫長的疼痛之後,他竟然醒來了,沒有死。
但是身體卻出現猙獰的傷疤,連他自己也會厭惡此刻的身體。
太醫雖然將他救了回來,但是卻無法完全解除他身上的劇毒,他的毒隨時會發作。而發作時的那種疼痛,會讓他瘋狂。
雖然活了下來,但是他卻沒有活下去的希望,是耶律齊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找一個替身,讓他在夏瑾萱的面前被處死,而他卻隱匿在黑暗中,守護夏瑾萱。
只要不被夏瑾萱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只要夏瑾萱不知道真相,他就會努力的活下去,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夏瑾萱。
「不告訴她原因嗎?你忍心看她如此痛苦?」耶律齊不解的問道,他知道了軒轅熙對夏瑾萱做那種事情的原因,但是軒轅熙卻不讓他告訴夏瑾萱。
耶律齊困惑於自己的想法,自己竟然答應了軒轅熙的要求,甚至為他找到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軒轅熙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若是瑾萱知道一切,看到我如此的痛苦,她會更傷心。長痛不如短痛,隨著時間的消逝,她會忘了我這個弟弟,或許在以後會恨我,畢竟是我害她失去了孩子。」
耶律齊不再追問,而是低頭小心的整理著軒轅熙的衣襟,動作中的溫柔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謝謝你。」軒轅熙由衷的說道,若是沒有他,他早已是一具屍體。
「外面太陽太熱,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我先送你回府。」耶律齊柔聲說道,小心翼翼的拭去男人臉上的汗珠。
軒轅熙搖了搖頭,擔憂的看向跪在刑場中的夏瑾萱。
耶律齊明白了軒轅熙眼中的意思,笑著說道:「我讓人送你回去,我負責帶瑾萱回皇宮。」
軒轅熙感激的看了耶律齊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耶律齊將軒轅熙交給自己的心腹,然後大步朝夏瑾萱走去。
夏瑾萱茫然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恨恨的說道:「為什麼要殺玉兒,他究竟犯了什麼錯?」
耶律齊居高臨下的看著夏瑾萱,用只有夏瑾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瑾萱,原因你應該很清楚,沈鋆玉對你所做的一切,即使凌遲處死也不為過。若是凌知道,定不會輕易饒恕他。」
夏瑾萱抬起頭看向耶律齊,突然笑了,放開了手中的頭顱。
耶律齊有些詫異的看向夏瑾萱,不明白她為何會微笑。
夏瑾萱走進耶律齊,在其耳邊低語道:「王爺,玉兒對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的確死有餘辜,但是玉兒是我的弟弟,請你派人好好安葬他。」
「請皇后放心,現在可以回宮了嗎?」耶律齊恭敬的說道,夏瑾萱突然的轉變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這樣的反應卻是耶律齊樂意見到的,只有這樣,沈鋆玉才會真正的安心。
夏瑾萱點了點頭,只是在轉身的瞬間,沒有人看到她眼中的恨意,藏在袖中的雙拳緊握,指尖嵌入了手掌中,帶出絲絲鮮血。
她不會離開皇宮,曾經害過玉兒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耶律齊跟在夏瑾萱的身後,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夏瑾萱回到了自己的寢宮,沒有哭鬧,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皇后娘娘,既然你沒事,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耶律齊說完,不待夏瑾萱有任何反應,轉身走出了寢宮。夏瑾萱的寢宮太壓抑,讓他喘不過氣來。
耶律齊的離開,讓偌大的寢宮瞬間變得詭異。
夏瑾萱緩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漆黑的雙眸中閃動著恨意。
沈鋆玉的死將她內心深處壓抑的恨意全部發洩出來,以前的她還會有所顧忌,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玉兒。
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了,陪伴她的只有永無止境的痛苦與仇恨。
眼前閃過耶律眉兒的面容,不錯,在這個後宮中,她首先要除去的就是耶律眉兒。
她知道沈鋆玉的死與耶律眉兒有莫大的關係。
耶律齊出了夏瑾萱的寢宮,立刻回到了安置軒轅熙的府邸。
軒轅熙虛弱的靠在床上,看到耶律齊的出現,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
「瑾萱,還好嗎?」軒轅熙害怕的問道。
耶律齊眉頭微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軒轅熙,過了許久,才淡淡的說道:「她很好,似乎一點也不為你的死傷心。」耶律齊如實敘說,不想隱瞞軒轅熙。
軒轅熙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瞭然的說道:「她是不該傷心,而是應該恨我,是我害死了她的寶寶,我是她的仇人,現在我死了,她該高興才是。」
明明該喜悅的,但是話中卻充滿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