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五 鳳舞九天 第二百零七回   吹夢聞簫(4)
    一連數日,江嫣都留在錦華殿,我原頭疼不已,漸漸也習慣了她隨在一旁。賬簿如小山一般,累及八九日才收整完畢。

     鏡湖岸邊的桃花已綻放了一些,微風一過便是落英紛紛。如此好的景色,待賬簿一完,我就照舊午後在釣魚亭小憩,享受著春眠不覺曉。

     江嫣並未回宜蘭殿,對我是亦步亦趨,我不禁覺得她這般的跟法實屬搞笑又一時間找不到借口拒絕,只得由她。

     我閉上眼,週遭一片寧靜,偶爾幾隻小鳥掠過發出清脆的叫聲。我裝作熟睡,其實悄悄地打量著守在我身邊的江嫣,她在見我閉眼後便長舒口氣,一臉的不耐。明明那樣的不情願,卻不知為何硬要留在我身邊,真的只是為了這權力?即便是這樣,但未得聖寵未有年資,所有的渴望都只能是空想而已。

     與其自己苦惱在這裡猜測她真正的目的,還不如靜靜地等待,她遲早會露出目的來。我心中這般想著,世事紛擾是我管不完,也猜不完的,何苦為難自己。深思一鬆,緩緩地進入夢鄉。

     夢裡,鵝毛般的大雪從天撒落,惟余莽莽,四周空曠無一物,只前方有一人的背影藏在雪中。他艱難地朝前走著,我對著他大喊,他不曾理會,仍舊走著。雪花幾乎掩蓋了我的視線,他的前方不知何時多出一位女子,笑盈盈地拿著一支綻放中的梅花。

     我知道他是尋她而去的,我的心中卻為他的離去而空茫一片,有風穿越而過。他是誰?一襲白衣的男子,是風吟還是……鈭齋?我提著裙角,在雪地裡艱難地奔跑。

     雪太大,我看不清他的身影,只得尋地上殘留的腳印而去。一步兩步,不知走了多久,我突然停下腳步,溫熱的血順著他的腳印緩緩流淌。我錯愕地抬頭,他和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匕首插入他的心臟,血從裡面流出。我摀住唇,看著他臉上不變的深情,他是鈭齋,而握著匕首的女子竟赫然與我一模一樣!

     「啊……」我驚呼著醒來,夢境太真實以至於疼痛依然。

     「娘娘。」清雲急忙上前,為我擦著冷汗。

     「姐姐?」江嫣也明顯被我嚇了一跳,抬首疑惑地看來。

     我朝她淡淡地笑了笑,努力平復心的亂跳。夢裡,殺死鈭齋的人竟然是我!怎麼會這樣?聽人說,夢常是相反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我不斷地安慰著自己。

     「做噩夢了?」鈭謙的聲音出現在我耳邊,彷彿一場幻覺般。

     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著,像是來了許久,而江嫣臉上的羞紅還來不及退卻。

     我冷哼一聲,隨即換上一副笑容,對身旁的清雲責怪道:「怎麼陛下來了也不叫醒本宮?」

     我聲音裡明顯的責怪讓江嫣委屈地雙眼一紅,搶在清雲之前解釋道:「是妹妹自作主張不讓清雲叫醒姐姐的,妹妹瞧姐姐這幾日為了賬簿之事甚為操勞就想姐姐多休息。」

     我聞言看向清雲,她無奈地朝我點點頭,附和江嫣的說法。

     原來她的目的並不只有權力,還有鈭謙,不僅要權也要人。

     我似春風拂水般的輕笑起來:「多謝妹妹,妹妹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兒,還望陛下切莫錯過!」我意有所指地看向鈭謙,江嫣雖然也住在宜蘭殿,但鈭謙召安淑儀都是在龍乾殿,未有鈭謙的召見,她們難以見上帝王的一面。未料到,她倒是個聰慧的人兒,竟然將心思打得如此縝密,每日來錦華殿不過只為偶遇鈭謙一面。專寵安淑儀數日,第一次召見別的嬪妃就是我,她這一招兒可真對鈭謙的胃口。

     她得了我這話,在鈭謙面前長了臉,含羞地垂首看向他方。

     鈭謙對我話裡的諷刺恍若未聞,端起桌上的茶逕自飲了起來。

     好半響,他才悠悠地提及:「凌貴人被你罰了?」

     沒想到,他這一趟來錦華殿竟是興師問罪的,從一開始的選秀,他就對凌初雪處處留心。

     江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偷偷地打望著我,想必凌初雪被罰的消息定是方才趁我熟睡時告知鈭謙的。後宮本就人甚少,新人才四名,卻教我一出手就罰了兩個,這樣的作為定是撈不來賢惠之名。

     他悠然,我亦淡淡地回稟:「前日裡,臣妾到御花園賞花時遇見凌貴人和喬貴人兩人竟然打起來。臣妾認為此事有違宮規,所以就罰了。」

     他先是沒什麼表情,後隨我的話輕笑起來:「還打起來了,看來第一女將軍的心願不是白許的。不過,也罰了幾日,讓她回宜蘭殿吧。」

     從御花園見到到今日才不過短短五六日,但鈭謙親自發了話,我也不能公然違抗,只得答:「臣妾今日就派人去接凌貴人回來。不過喬良人是否也接回,還請陛下示下。」

     他聽到喬玉菱時微微皺眉:「聽說喬良人曾對你出言不遜,目無尊長,隨你罰吧。」

     「謝陛下。」喬玉菱不是輸在出言不遜之上,而是輸在家世上,她沒有一位將軍祖父,所以才能由我任意蹂躪。

    

     日色已西沉,霞光滿天,映在天邊一片嬌艷的紅。

     鏡湖岸邊,嫩綠的柳絮隨風飄動,粉紅的桃花落英,交匯在微風的懷抱中。我垂手站在亭邊,腳下的水面上是爭相躍起的錦鯉。

     「娘娘,為何您不留陛下?」清雲跟在我身後,不解地問。

     我望著鏡湖水面上的倒影,搖搖頭。不留,是因為那人的心意已定。方纔他的目光在江嫣臉上流連,我又不是瞎子,看不見他們之間的暗波湧動。鈭謙遲早都會寵愛江嫣的,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她是杜氏的人。寵了安氏就必定不會忘了杜氏,而安氏不久之後還會有其他的恩惠。這宮裡,看似仍舊安氏和杜氏的天下,卻較之杜之薇和安青時已弱了不少,但那兩族的人恐怕還會像認為帝王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拂面而過的風,雖然有著暖意,仍舊夾著幾絲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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