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四 後位之爭 第一百八十二回  無處傷心(3)
    翌日醒來,我剛讓清秀和錦兒送昱泓去西書房,便接到安後下的懿旨。她聲色俱厲,嚴告後宮不得再談論林嬪之事,否則按宮規極刑處置。

     所謂的宮規極刑,我入宮以來還不曾見過,聽得迎平提及,那差不多是人彘一般的酷刑。

     若那事是林嬪受人指使冤枉宋昭華所至,那麼對夏昭媛下毒手的就根本不是宋昭華,而是幕後之人。

     謀害皇嗣,殘殺妃嬪,這算不算一條重罪呢?

     就算她背後是整個安氏家族,但夏昭媛的身後何嘗不是根深蒂固的夏氏家族呢?

     我這樣的人扳不到她,自然有一物降住她這一物。

     嘴角掛著和春天相適應的笑容,我輕手招來迎平。

     今日是昱泓的生辰,早些時候我便讓迎平去查詢一二,既然決定要做他的母妃,自然要清楚他的生辰。

     天剛有一絲亮的時候,我便起來收拾妥當。清秀見我簡簡單單的著條白色襦裙,窄袖小坎肩,一時間還不敢相認。我朝她微微一笑,帶著迎平去了小廚房。

     宮裡雖有御膳房,但各宮都均備著自己的小廚房,一來解自己的饞,二來可讓皇帝心中稍有記憶。

     錦華殿的小廚房一向是清雲在打理,我站在門口,見裡面忙碌的身影時,剎那間似乎見到迎安。迎安不善言辭,許多時候都在小廚房裡為我打理膳食。許多被刻意遺忘的前塵往事就這般,毫無防備的展現在我的眼前。我還記得,迎安那紅撲撲的臉頰,善工女紅的迎萬,還有向來穩重機靈的迎福。

     「娘娘。」見我駐足門口,迎平輕聲喚:「娘娘,雞蛋都已備好。」

     我恍然抬頭,將眼角的濕潤逼了回去。如同普通婦女一般,我將衣袖挽起,在清雲的指導下,開始煮紅蛋。

     在兗州向來都有這樣的習俗,家中的孩子滿一歲,母親就要下廚為孩兒煮雞蛋,再用紅紙染色,稱之為紅蛋。

     我與昱泓命運相似,宮中珍貴寶物雖多,終究難及心中的那一份溫暖的渴望。若是能有人補償他,那便盡量地補償他,以免將來他像我這般淒涼。

     心中暖暖地想著,我一面算著時辰,剛好夠上他用午膳的時辰。

     如往常一般,午時他便回了錦華殿,剛好瞧見我一身簡單妝容在擺弄著桌子。

     「母妃為何不讓迎平她們幫手?」他雖心中不解,卻仍舊上前來幫我。

     我笑著擦擦他臉上的汗珠,輕聲道:「今日是泓兒的生辰,母妃特地做了一桌家宴,可不許旁人來動母妃的東西。不然她們又會說是她們的功勞,母妃不是白做了麼?」故意在他面前學做孩童般的表情,惹來迎平等人的一陣笑意。

     他聞言也笑了笑,卻極為認真地說:「母妃不親自下廚,兒臣也是知曉母妃的心意的。兒臣怕母妃身子剛好,不宜太過操勞……」

     「你的確不宜太過操勞!」他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瞧著鈭謙也來了,眼角還隱隱有著怒意。

     望著這一大一小,我徹底失了反抗的能力,默默地放下衣袖,委屈地示意迎平去佈置好吃食。

     「母妃……」昱泓搖搖我的衣袖,我偏過頭去,卻見他又隨著出現:「兒臣知道母妃是一心對兒臣好,以後只要不太勞累,母妃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我掃過鈭謙一眼,揉著泓兒的臉頰得意地說:「還是母妃的泓兒最好。」

     鈭謙嘴角揚起一絲寵溺地微笑,那是對寄柔才有的笑容。

     我垂下頭,避開那樣的笑容,轉身將迎平端來的紅蛋,取出一個遞給昱泓。

     鈭謙眼光流轉,驚訝轉瞬即逝。倒是昱泓自幼長在宮裡,從未見過此物,見它紅色潤澤,十分地歡喜。

     「這是紅蛋,過生辰時都要吃的,吃了它泓兒下一年便能紅紅火火。」

     昱泓一雙眼眸明亮至極,他小心翼翼地剝著紅蛋,然後笑著望我,吃得十分仔細。

     「陛下也嘗嘗。」我獻寶似地將紅蛋取出,遞給喜樂試食。

     他大手一揚,將喜樂正在剝皮的紅蛋奪到自己手中,笨拙地剝開小塊,一口吞了下去。

     「吃這麼急做什麼,這裡不還有的是。」他憋在嘴裡,鼓在腮幫子裡,這副模樣出現在尋常人身上也就是微微一笑帶過,在他身上卻是顯得尤為滑稽。

     我將紅蛋挨個挨個地遞給迎平等錦華殿裡的人,也留下些給喜樂,讓他分與鈭謙身後的宮人。

     像是普通人家般,平平淡淡地為昱泓過著生辰。

    

     夜裡仍舊有些涼,我將窗戶推開少許,惹來鈭謙的話語連連。

     「你明明怕涼,為何老喜歡開著窗戶。」

     我低頭輕輕地笑著,走到他的身邊,為他脫去外衫。若不開窗,又怎能聽到窗外那低沉回轉的簫聲。

     一番情事後,我趴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動。

     他的手撫過我散落的髮絲,柔聲問:「在想什麼?」

     我將頭貼得更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得猙獰。「臣妾有些話不知當講還是不該講?」

     他的手停頓在我的頭頂上,如果一用力怕是不用喚內侍來拖我,頃刻間就會喪命在他的手下。

     「平萱有話,但講無妨。」他似乎思索片刻,半響才悠悠地說來。

     我翻轉過身子,正對上他冷峻的下顎,裝作不經心地提起:「臣妾聽聞林嬪的事兒,倒想起一件往事來。」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林嬪的事安後下旨不准後宮提及,我此刻提及自然是罔顧懿旨。「莫非平萱也相信那些胡言亂語?」

     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頰,我嫣然一笑:「文家老爺的正妻和林嬪一樣,都是被活活嚇死。所以許多年來,沒有好人家的女兒敢嫁進文府,更不用提是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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