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二 明爭暗鬥 第一百零一回 秋風無聲(2)
    「娘娘,您找什麼?」她跟在我身後一臉驚慌,在我不經意間朝身後的宮女遞去眼色。

     「噓!你不要嚇著我的鳳吟。鳳吟說他回來找我了。」我湊著她,示意她不要太大聲,然後蹲在地上四處尋覓著。

     「娘娘,鳳吟是誰?」她跟在我身邊蹲下,可憐她年紀一大把,蹲下來頗為費力。

     我驚異地回頭看她:「你不知道鳳吟是誰嗎?鳳吟就是那個會對我笑的人啊?」我抓住她的雙肩猛力地搖晃著:「你一定看見鳳吟了,快說你把鳳吟藏到哪裡去了!」

     她搖著頭:「老奴沒有看見,沒有看見。」

     「真的?」我偏過頭,看向他說:「那我的鳳吟到哪裡去了?他明明對我說他回來幫我的。」

     她趁我恍然間,悄悄地退了下去,與身後的宮女小聲地說道:「娘娘失心瘋了,快去請御醫。」

     失心瘋?我是失心瘋嗎?我伸出手,自己看著自己,我不過是在找我的鳳吟罷了。對了,鳳吟說他一心想回來幫我,但我卻不要他。我哪裡不要他了,眼前似乎又出現他被紅色花朵吞噬的場景。

     原來……

     原來是他。

     我頹然地坐在地上,原來他就是鳳吟。

     淚無聲地從臉上流淌下來,原來他就是我的鳳吟,鳳吟啊……

     悲涼的聲音在心底裡吼著,嘴角卻蠕動,沒有一絲聲音。

    

     我望著自己明顯平坦下去的腹部,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他是鳳吟,是一心想回來幫我的鳳吟,我卻最終沒能保住他。

     鳳吟,不是我不要你,而是安後容不下你。

     老御醫顫顫巍巍的身影再次闖入屋內,我淚眼婆娑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朝他揮揮手。

     「娘娘。」顧嬤嬤隨侍在他身邊,又低頭朝老御醫說了什麼。

     老御醫許是真上了年紀,側耳傾聽卻仍舊聽不清楚,又靠近點,問了聲:「你說什麼?失心瘋?」

     他渾濁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終於明白顧嬤嬤的意思。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身子受了極大的損害,我這句話幾乎是用掉了全身的力氣。

     「娘娘……」她錯愕地抬頭,似乎驚訝著剛才明明失心瘋的人又恢復了正常。

     我疲憊不堪地朝他們揮手,有氣無力地說:「都下去吧。」

     老御醫看了眼我,轉身離去,還嘟嚷著:「這不是好好的嗎?什麼失心瘋,老夫看你顧嬤嬤才失心瘋了。」

     顧嬤嬤雖一臉的不可置信,眼見老御醫都離開了,自己也不好再作停留,便跟在他身後朝門外走去。

     「等下!」我急切地出聲,顧嬤嬤詫異地回頭。「陛下可曾來過?」

     心底還是有一絲期盼的,他可知我與他的孩子不在了?到底是他的孩子,總歸要來看看的,總歸要傷心的。

     顧嬤嬤掩蓋不住一臉的嫌棄:「回稟娘娘,沒有。」

     「沒有?」這麼大的事,他都沒有來看過我嗎?

     「是的,娘娘昏迷的這兩日,陛下一直在金翹宮。」

     在寄柔那裡,沉浸在有了子嗣的興奮中,於是將我徹底遺忘了嗎?鈭謙,你怎麼可能如此絕情?

     「你們可有稟告過陛下?」不可能的,鈭謙怎麼會不在乎我們的孩子?我慌張地壓抑著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

     「已經稟告過了,但喜福公公回復說陛下正忙,不能來見娘娘,請娘娘再耐心等待。」

     「喜福?」對,喜福呢?他是鈭謙調到我身邊伺候的內侍,此時他在哪裡,我要找他問個清楚。「喜福到哪裡去了?」

     顧嬤嬤微微抬眼,不屑地說道:「喜福總管是龍乾殿的人,自然是回龍乾殿去了。」

     什麼?我軟下身子,喜福回去了,沒有我的准許離開了錦華殿,他一個小小的內侍,就算是陛下眼前的寵臣也沒有這般大的膽子,除非是鈭謙默許的。

     難道他真的沒有來嗎?真的不在乎我們的孩子嗎?我垂下眼,看著自己的腹部,原本已略微有些凸起的地方已明顯地平坦下去,那個一直陪伴著我的小生命帶著遺憾走了。一直想回來幫我的風吟最終也被嬌艷的曼殊沙花所吞沒。

     「你真的不在乎了嗎?」眼光回到床幃頂上,那一樹璀璨的花朵,還有眉目傳情的鴛鴦。前一秒的深情款款,這一刻的痛徹心扉,那麼多的情,那麼多的愛,最後都是過眼雲煙嗎?或者說它們也許根本就不存在過。我劉平萱在你李鈭謙的眼裡究竟算什麼!

     被安後強硬打下孩兒,昏迷整整兩日,你都不聞不問,鈭謙啊鈭謙,你的心一定要那麼恨絕嗎? 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

     他靠在樹下,靜靜地看向對岸。河水裡滿是明晃晃的花燈,還有周圍喧鬧的人群。他的目光飄了過去,帶著醉人的笑意。

     我以為他看的是我,傻乎乎地擠過人群,惹來不少人的嫌惡。嫌惡就嫌惡吧,反正我在兗州早已經聲名狼藉,哪裡還會在乎旁人的目光。

     那一群刻意裝扮過的女子們見我的到來,紛紛像是避諱什麼一般與我拉開距離。這下倒好,我樂得寬敞自在,朝身後拉拉還被擋在外面的寄柔,也學別人那般將自己手裡的花燈放到水中,看它搖搖晃晃地飄向水中央,等待對岸的情郎將他撈起。

     河岸對面的書生們爭先恐後地用長長的竹竿將花燈拽向河岸,然後紛紛拿了起來。我滿心地期望,他卻似沒有看見般只淡淡地望向河岸。是我傻,是我笨,那時竟沒看出他的目光根本就不是停留在我的身上,而是在寄柔身上。

     滿河的燭火照亮我一盞燈的孤獨,她們的嘲笑,對面書生的哄笑,我充耳不聞,只呆呆地看向他。

     你為何不撈上我的那盞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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