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火皇妃 鳳兮鳳兮非無凰 流言如刀
    次日,帝王留宿芙安宮一事便沸沸揚揚,傳遍了宮宇。

    李昭南直接自芙安宮上朝,後宮之內一片震盪。

    芙安宮三個字成為最常提及的字眼。

    昨夜的芷蘅,將自己埋在錦被之中,淚水不知流了多少,濕了衣襟,晨,清冽的梅香隨著晨風沁入心脾。

    芷蘅立在窗前深深吸氣,彷彿胸臆間的鬱結被微微吹散。

    她轉身坐在妝台前,望鏡中憔悴容顏,一夜之間,竟似消瘦下不少,她捋萬縷青絲,喚道:「雲兒。」

    雲兒緩步而來,芷蘅望鏡中一眼,卻見雲兒的臉色亦有萬分倦色。

    「雲兒,你沒睡好嗎?」芷蘅關問道。

    雲兒輕聲道:「還……還好。」

    雲兒依然如此,與自己似乎愈發見外,芷蘅不知這種錯覺來自於何處,卻越來越覺得這不是錯覺。

    「雲兒,自我回來,你似乎很多心事。」芷蘅低聲一歎。

    雲兒為她綰髮的手,輕輕一滯,卻依然澀然一笑:「沒,皇后多心了。」

    芷蘅望望鏡中的自己,如今自己還有心力去管別人的心事嗎?她的心事,又有誰來關問?

    「陛下呢?昨晚都沒回來。」芷蘅憔悴眼神裡更有幾分失落。

    雲兒低著眼,看不見她眼裡的光:「陛下昨晚……」

    她頓了一頓,說:「昨晚陛下去了芙安宮過夜。」

    芙安宮!

    持著一支蝶戲纏枝簪子的手一顫,那簪子落在妝台上。

    芷蘅怔怔望著鏡中的雲兒:「什麼……」

    雲兒聲音低低的:「今兒個一早,後宮便傳遍了,昨夜陛下整夜留在了芙安宮,只聽說,有琴聲傳出來……」

    芷蘅腦中轟然,霎時只餘一片空白。

    芷蘅怔怔道一聲:「芙安宮?」

    雲兒應了一句。

    彷彿冷雪兜頭澆下來,芷蘅身子僵住,原便心傷至極,如今乍聞此事,彷彿骨子裡都是冰涼的。

    昨夜,他沒有出現,她原以為,他是忙於國事,卻不想竟是在芙安宮聽琴,而聽琴之後呢?

    菱花銅鏡似乎照見了昨夜芙安宮內一片旖旎晚色。

    彷彿照見了江沄美眸顧盼,照見了李昭南舊情復燃!

    她忽的感覺,一顆心在剎那碎成了粉末。

    她怔怔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耳邊卻傳來雲兒的聲音:「皇后,其實……其實陛下後宮,本便……該是雨露均沾的,您……您不需要太過放在心上,只要陛下最寵愛的始終是您,其她人便是羨慕不來的。」

    雨露均沾?芷蘅冷冷苦笑,她何嘗不知?她雖自小長在無塵宮,可終是看盡了後宮爭鬥,終是明白,當年父皇不管多麼寵愛母妃,依然會眷愛其她妃嬪,哪怕只有一些。

    可是……江沄不同!

    她亦曾以為李昭南亦是不同的,自她回到棲霞殿,他一直與她一起,不曾離開,令她甚至有尋常百姓家,一夫一妻的錯覺。

    李昭南不是沒有美色當前之時,只是之前,他從未動搖,可這一次,江沄不過出現兩日餘,他便留宿在了芙安宮嗎?

    陡然一顆淚隕落,她驟然發現,她竟無法面對這樣的現實。

    江沄,她果然不一樣,在他的心裡,她果然還是如此不同!

    匆匆描妝,窗外悉悉索索的雪復又落下,這個冬,怕亦是個多雪的冬季。

    芷蘅披了厚重的絳紫毛披,棲霞殿內,一樹白梅開得正好,白梅映雪,相映悲涼。

    是否,悲從心生,眼前美景便俱作了枯澀?

    芷蘅扶著窗欞,遠遠望著天邊落下的雪珠子,小雪彷彿洗淨了天空,明澄澄的,好像可以照見她蒼白的容顏。

    雪光沉默的透進棲霞殿。

    嬪妃們向她請安,她亦不若平時般熱情,只是淡淡的回了。

    「恪妃到。」內侍一聲呼喊,芷蘅心中倒是一顫!

    芷菡?

    自從回到欒陽,除了晚宴那一日,她再也不曾見過芷菡,而她亦不會來與自己請安?

    她簡單整理了妝容,匆匆瞥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翩然衣袂,月白色長裙,繡孔雀落羽,身姿楚楚、腰身纖細,以珍珠繡了雲水茫茫圖樣的裙幅,真若海色中落霞萬千。

    芷蘅端然走到外殿,只見楊芷菡已立在了大殿中,她亦是一身錦繡,這方面,她從不會輸,她知道。

    那一身妃紅色長錦,以水鑽金絲點染了的雲紋芙蓉裙,華麗妖艷,正與她合身。

    芷蘅微微而笑,希望可令整夜落寞的憔悴消減一些。

    她緩緩坐下身:「妹妹今日怎有空過來?」

    她沒有刻意的高高在上,可當今說起話來,卻難免如此,畢竟今非昔比,一切都不同了。

    楊芷菡本該是不服輸的昂起頭,今日卻亦還以一笑:「妹妹進宮多日,皆未曾來向姐姐請安,自是妹妹的不是。」

    她刻意的低眉順眼,反而更顯得做作。

    芷蘅心中戒備,只笑說:「你我是自家姐妹又何須介意?」

    芷菡笑道:「話不是這麼說,這宮中規矩還是要遵循的不是?姐姐不予計較,是憐惜我,可做妹妹的不能得寸進尺,不是嗎?」

    楊芷菡這話越說,越令芷蘅心裡寒戰。

    芷蘅道:「難得妹妹用心了。」

    她們姐妹倆的相對,虛假的親切更顯得疏離。

    芷菡美好的笑容一動,道:「那麼,妹妹便不打擾姐姐了,只是看姐姐今日氣色不太好,姐姐,可要多多調養好身子才是,當今陛下正值壯年,姐姐身子孱弱,可是怕有苦頭呢,是不是?」

    芷蘅心一顫,楊芷菡的笑意便更加深刻:「姐姐保重,可萬不要過不了幾日,便要妹妹去芙安宮請安了。」

    說完,恭恭敬敬的一低身:「妹妹告退了。」

    她的笑,在唇角凝結,目光在一片細煙中無比清晰的刺痛芷蘅的心。

    「妹妹!」芷蘅強抑心中悲辱,緩聲道,「妹妹也要保重,可萬不要過不了幾日,便要做姐姐到翠衣宮看你。」

    芷菡心一震,卻依然端持著笑說:「多謝姐姐關心了。」

    楊芷菡身影消失在靜默的雪色裡,茫茫白雪,迷濛了雙眼,芷蘅怔怔望著楊芷菡消失在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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