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
白眉仁已經盯著程嵩瞧了半個時辰了，眼中難以掩飾的驚訝，他那原本並不大的眼睛被他撐得跟杏仁似的。
「你沒必要這麼看著我吧。」程嵩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說得淡然無比。
但是，白眉仁顯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他繼續盯著程嵩瞧。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樣子，那眼神，已經不是在看一個人了，彷彿是在看一個四隻眼睛、八個鼻子、十六個嘴巴的怪物。
「程嵩……你實在是太卑鄙了！」
良久，白眉仁終於說話了，他給程嵩下了一個很有深度的結論。
「卑鄙？」程嵩挑了挑眉，「哪裡卑鄙了？」
程嵩那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讓白眉仁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認真、仔細、刻苦地研究了一番程嵩，然後，很具有學術精神地說道：
「哪裡都卑鄙。」
「哦？」程嵩聳了聳肩，也頗為認真地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自己，方才道，「我怎麼沒發現啊？」
對於他這欠扁的樣子，白眉仁很想抽他。
當然，他並沒有真的去抽他——沒辦法，誰讓他打不過他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
可是，白眉仁又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糾正某些人違背公平、正義這兩大精神的行為，於是，他上前一步，拍了拍程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許嵩，你不能這麼忽悠百里霜啊，你明明很清楚那個甄法師並不是男寵，更不是大皇子獻給太后老祖宗的男-寵，我知道你在嫉妒大皇子在百里小姐心目中的形象比你高大、比你偉岸，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詆毀人家啊！」
「我有嗎？」面對白眉仁的挖苦，程嵩面不改色，他身上摸了摸光潔的下巴，一本正經地看著白眉仁，一挑眉，道，「我有跟百里霜說過甄法師不是皇祖母的男寵，只是她不信而已。眉仁，你好像誤會了！甄法師和程流觴私交甚密，這是事實！而且，他也的確是大皇兄引薦給皇祖母的。我不過是向百里霜陳述一個事實而已，她怎麼想，是她自己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程嵩很無辜地說道。
「……」
白眉仁頓時無語了——他很清楚，以程嵩當時那說話的方式，肯定是故意誤導著百里霜往那個方向走去。
這個人，卑鄙就卑鄙在他明明做了某些事，但是偏偏你卻找不出任何能證明他做過的證據！
這個男人，太狡猾了！
「程嵩，你何必呢？你不是說要放百里霜走嗎？幹嘛又做這些幼稚的行為？有必要嗎？」白眉仁不解地看著程嵩，他還記得程嵩給百里霜的承諾，當時，他也對那個承諾很驚訝，也很心疼！
不過，以好友的性格，這麼做倒是很正常。
程嵩，不是那種，自己受傷了，便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一個人陪著他療傷的人！他向來習慣一個人躲起來，舔乾淨傷口，無論發生什麼，都一個人承受著。
所以，即便，當時，百里霜是出了他以外，唯一一個知道事情始末，唯一一個能讓他內心得到安慰的人，唯一一個能幫他療傷的人，他依然選擇放了她。
給她承諾，告訴她隨時都可以走。讓她以為，他沒事，他已經完全好了，不需要她擔心，也不需要她同情。
但是，那樣的傷，那樣刻骨銘心的傷，怎麼可能會好得這麼快呢？
白眉仁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幾個月，程嵩沒日沒夜地坐在怡紅院的後院中發呆，不停地喝酒。
當時，他莫名地心疼！
程嵩啊，他是什麼人啊！
何其地強大！何其地堅強！
竟然也會淪落到借酒澆愁的地步！
可即便這樣，每次他回宮的時候，卻總是把自己弄得神清氣爽，風采奕奕地去見百里霜……
白眉仁不理解程嵩，其實，那個時候，他大可利用自己的脆弱，來打動百里霜！白眉仁確定，那樣的程嵩，絕對會讓任何人為之心疼……尤其百里霜還和他一起經歷了這些事情。
可偏偏，他不這麼做！
偏偏要一個人來熬那樣的日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當有一天，程嵩突然走了出來，逆著陽光，對他說：
「眉仁，我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嗎？
可是那一刻，他還明明看到他身上斑駁的傷口呢！
他說，父母之所以活得這麼被動，是因為他們沒有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高點！而他，一定要站到世界的頂端，拿回父親丟掉的一切！
白眉仁當時很想問，程嵩，真的要這樣嗎？你可曾知道，要登上那個制高點，要付出多少代價！你已經傷痕纍纍了！
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淺淺地笑。
有時候，不需要太多語言！他們是兄弟，無論他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會站在他身邊，支持他！
當然，作為一個損友，他也會時刻不忘挖苦他，這是白眉仁活著的樂趣之一！
「幼稚嗎？」對於白眉仁的指控，挑了挑眉。
「幼稚到家了！」白眉仁很不客氣地給了程嵩這個評價，「程嵩，你既然已經給了百里霜那樣的承諾，你就應該放下她，要不然，哪天她突然跟你說，她要離開了，你會接受不了的！」
「接受不了嗎？」程嵩輕輕地念著，「如果到時候真的接受不了的話，就讓派人看著她嘍！我只說過送她走，可沒說過不派人盯著她……」
「……」
卑鄙！
實在是太卑鄙了！
這一刻，白眉仁徹底無語了！
他很想問一句——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你會不會還親自跟著她！
他……果然把程嵩想得太偉大了！這個小雞肚腸的男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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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潔雨：小嵩嵩，真不是一般的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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