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小新娘 第三卷 情仇篇 020 十六字方針
    林儉窒了一下,沒想到一慣大大咧咧的小蠻,也會有細心的時候,居然能發現不對勁。這事說起來並不算什麼秘密,可解釋起來卻有些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而且就算他說了,以紀小蠻的性格也未必會給予認可。

    根據現在的推測看來,在那場事故中出手相救的人,十之八九是謝懷恩了。不動聲色地震懾了強敵,救人後不留名字,甚至也不對他們二人做任何安全上的處理,扔在荒野揚長而去,也非常符合他的為人與個性。

    以影都的情報網之無孔不入,就連赫連淨雲都知道了真相,公主的身份,應該在影都早就不是秘密。但他卻一直裝不知情,假裝對墜兒不感興趣,激起墜兒的好勝心,用另類的手法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後又利用赫連淨雲逼婚的契機,攛動墜兒逃婚離京,再由沈白山在黃田接應,適時出現在毫無江湖經驗的墜兒面前,輕輕鬆鬆把她拐到影都;之後巧妙地從李竹君與林甫之的舊交,引出先帝與沈子默訂下的婚約……

    這件事乍一看,似乎很平常。然而深思之下,就會發現很詭異。

    這一樁接一樁離奇的故事,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短短的兩個月之內發生在了墜兒的身上。天衣無縫,環環相扣,步步緊逼,怎麼看都像一場早就預謀佈局的大網,把墜兒一步步地推到謝懷恩的身邊,最後終於讓他們如願以償娶到墜兒。

    向來豁達的沈白山,為什麼要不顧一切地促成謝懷恩與墜兒的婚事?明知道他們個性不合,互相沒有感情,卻不惜以死相逼,硬把他們湊到一起。若說完全是為了遵從沈子默與先帝所訂的婚約,也實在太過牽強。

    在影都的半個月裡,他也曾旁敲側擊,試探蔡仲農的口風,得到的答案卻是匪夷所思,兼毫無邏輯——他們的姻緣是上天注定,沈家的先祖早在二百年前就立下了遺訓,非墜兒不娶!

    這麼荒唐的理由,說出來誰會相信?

    由此,更能斷定,沈白山力推謝懷恩娶墜兒其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可是「得影都者得天下」這樣的傳聞絕非空穴來風。沈家主動提出聯姻,這在他們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反正,做為一國未來的統治者,她的婚姻總是要為政治做出貢獻,為壯大力量做出犧牲。

    所以,權衡再三,雖明知有詐,還是選擇了這樁充滿了未知的波折與變數的婚姻。

    但是,事情不會隨著這樁婚事的敲定而塵埃落定,卻是一場新的較量的開始——究竟是影都利用墜兒達成他們的目的,還是他們利用謝懷恩達到復國的目的,不到最後,誰也無法得出結論。

    在墜兒的眼裡,人心都是善良的,事物都是單純的,要他如何跟她說:「小心你的夫君,他可能是睡在你身邊的一條狼~」

    不,他說不出口。退一萬來講,就算說了,她也一定不會信。

    「對懷恩要用,更要防;對筠兒要護,更要瞞。」深知他的性格,因此臨行前,梅沁亭給了他一句箴言,這十六字方針,要他謹記在心,時刻不忘。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索性把責任推給梅沁亭:「我只是遵從慶王爺的指示,為防止亂黨刺殺,不可現身,只在暗中保護公主。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那次的刺客事件吧?」

    「嗟,還好意思說?」紀小蠻果然滿不在乎,橫了他一眼:「那次明明就是你自編自導的一場好戲好不好?」

    「你錯了,」林儉正色澄清:「那次事件雖是我挑起的,但我只是一個導火索,其後的局面已不受我的控制,有太多人摻了一腳。就算現在,你回到長安,依然不是安全的。所以,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哈哈,」紀小蠻打了個抖,衝他胡亂地擠了擠眼睛:「這麼說來,我這過氣的公主,還真成了搶手的香孛孛了?人人欲得之?」

    「公主,」沈慕青走過來,正好聽到,忍不住接了一句:「是人人欲除之才對!」

    「嘿嘿,」紀小蠻尷尬地摸摸鼻子:「不就相差一個字嘛,有什麼兩樣?」

    「那個字,會讓你死!」沈慕青沒好氣地橫她一眼,轉頭望向林儉:「行了,別再站到這裡了,已有不少路人停下來觀望了。」

    「哦~」紀小蠻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拉著林儉就朝高家去:「來,有你在更好,萬一打起來,你好歹能幫我頂一下。如果要拉我浸豬籠,麻煩你把我撈起來。對了,你武功那麼好,潛水應該多少會一點吧?如果不會,咱們找個地方,先練習一下……」

    這丫頭,還以為當真天不怕地不必,原來也有發怵時候。

    「膽子這麼小,幹嘛學人抗旨逃婚?」林儉又好氣又想笑,甩開她的手,唬著臉訓斥:「當初走的時候一聲不吭,這會子回來了,知道拉我墊背了啊?不去,誰闖的禍誰收拾!」

    「不去就不去!」紀小蠻大義凜然,然後脖子一縮,躲到沈慕青的身後,沖林儉吐了吐舌頭:「你不去,我也不去!」

    「噗~」沈慕青忍俊不禁:「得了,要跟她比無賴,林大哥還差得遠。你也別矯情了,跟到這裡,不就是擔心她嗎?一起去吧,萬一將軍和夫人發火把你們二位當奸-夫淫-婦抓去浸豬籠的話,還有我暗中通風報信呢!放心,死不了!」

    林儉面皮薄,又心中有鬼,聽到奸-夫淫-婦二字,俊臉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慕青姐!」紀小蠻卻沒想那麼多,她心直口快,立刻反駁:「你真是糊塗,就算真的要浸豬籠,那也是我跟謝懷恩,關啞鈴什麼事?」

    這話一出,林儉表情一僵,臉上紅暈褪去,慢慢變得慘白。

    沈慕青心中又氣又恨又是憐,暗悔不該亂開玩笑,挑起林儉的傷心事,忙順手敲了紀小蠻一記:「你啊,什麼地方都好,就是這招嘴,讓人又愛又恨!等著吧,不定哪天要給你招禍患!真是成也這張嘴,敗也這張嘴!」

    「啊~痛痛痛!」紀小蠻抱著頭誇張地哇哇亂叫,大聲抗議:「慕青姐,你看清了,這是我的頭,可不是木魚,怎麼能隨便敲?而且,我是公主,你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她原是隨口一句玩笑,沈慕青聽了卻面色一變,忙垂手道:「對不起,屬下一時忘形,還請公主責罰。」

    「呃,我開玩笑而已,你還當真啊?」這下紀小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訕訕地解釋。

    「走吧~」林儉突兀地說了一句,轉身大踏步朝高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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