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小新娘 江湖篇 088 緣份來時,想逃也逃不了
    不能否認,見到墜兒之後,她是很失望的。

    這個女孩,聰明或有,不夠圓融;俏麗或有,不夠端莊;活潑有餘,穩重全無;直率坦白,卻又太過功利……

    尤其是她與懷恩幾乎是時時刻刻劍撥弩張,針鋒相對,絲毫也不相讓。

    這讓她十足擔心,因為懷恩的妻子,以後是要掌管影都的。做為一個未來的影后,她太跳達,不夠端莊,也不夠沉穩,更不夠大度……但既是祖先的安排,命中注定,她也只能接受。

    接觸下來,發現她雖喜歡捉弄人,心地卻還不壞,再加上她成天笑逐顏開,對任何人都笑臉相迎,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她傷心,又覺得活潑一點也沒啥。然後發現她做得一手好菜,總算有一點點身為女子的本份,又安慰了不少。

    以為慢慢教,總是可以讓她改變的。可現在,她闖下這個大禍,給影都帶來十年不遇的災難,懷恩根本連看她一眼都懶了。

    她真擔心,她和懷恩以後要如何相處,更要如何服眾?

    「媳婦,」沈白山走到窗前站定,默默地望著遠山:「當初你跟子默成親時,我說什麼來著?可是現在你看,你不是也做得挺好的?」

    李竹君面上一紅,心裡又一酸,垂下頭低低地答:「那怎麼一樣?我跟子默是真心相愛的。」

    這,是她心底一輩子的痛。

    當年沈白山竭力反對,子默負氣帶著她離開影都,不肯接受影帝之位,兩個人浪跡江湖,嘯傲泉林,原以為可以恩愛到白頭,誰知世事難料,他卻英年早逝,恩愛夫妻終究不能到老。

    臨終時留下遺言,希望她可以回到影都替他盡孝。於是,她帶著懷恩回了影都,一晃已是二十多年。

    「是啊,」沈白山微笑:「我活了七十多年,總算明白姻緣其實是天注定的,當緣份來時,想逃也逃不了。」

    「爹還是相信老祖宗的預言了?」李竹君低歎。

    「她花了那麼多的心血,不惜折損修行也要洩露天機,留下這樣的遺訓,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沈白山想了想,終究有所保留:「媳婦,我這麼做,無非也是想逼懷恩早點接受現實,少走彎路,免得錯過墜兒,造成終身不可彌補的傷痛。」

    李竹君張了張嘴,終究忍住了:「我明白了,爹。」

    沒有墜兒,總還會有其他女子。以懷恩的優秀,她就不信會找不到傾心於他,又勝過墜兒百倍的女子?

    就算以時空之鑰和家中巨額財富引誘得墜兒留下,她若對懷恩沒有感情,終究是害了懷恩,何苦如此大費周章?

    身為母親,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跟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子在一起生活,有什麼錯?

    兩天兩夜過去了,蔡仲農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沒有清醒的跡象。隨著時間的慢慢流失,謝懷恩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如果早知道幫助墜兒逃離京城會把與他情同父子,對他視若己出的蔡伯送入絕境,他絕不會出手管這個閒事。

    這幾天,紀小蠻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常常在睡夢中驚醒,不管白晝,跳起來就去看蔡仲農。

    在漫長的等待中,她終於明白,所謂的自由其實是相對的。當她的身邊有親人,有朋友,有夥伴……她就永遠不可能隨心所欲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輕率的言行,有時會需要無辜的人以生命來替她的任性妄為買單。而付出這麼沉重的代價得來的快樂終究會變成一枚苦果,由她自己吞下。

    一直以來,她似乎都活得太過自我。當聖旨來臨時,她只想到自己不喜歡赫連淨雲,不願意嫁給一個欺騙自己,不尊重自己的男人,所以她義無反顧地逃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抗旨逃婚一走了之之後,扔給養育她成人的高弘文夫婦一個怎樣的爛攤子?又把一直待她如珠似寶,比親妹妹還疼的高茗欣推到一個怎樣尷尬的境地?

    而林儉為了她忍辱負重,裝聾作啞地在高家做了五年的僕人,在她的身邊默默保護了她五年,其間付出了多少艱辛與努力?

    為了把她從一場屠殺中搶救出來,又有多少人以血肉之軀替她擋住了刀劍,經歷了多少常人難以想像的波折與磨難才能把她從安南帶到大鄴?

    是,他的確粗暴地干涉了她的感情,辜負了她對她的信任。可是,她完全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向他表達自己的不滿,而不是一聲不吭地消失不見。那等於是完全抹殺了他過去幾年來為她付出的所有努力……

    她沒有勇氣守在蔡仲農的床邊,怕面對無數無聲的指責,然而相比一千人的指責她更害怕謝懷恩那比刀鋒還銳利,比霜雪更寒冷的目光……

    她知道,當她被毒蜂噬咬時,是他替她吸的毒。

    這些天,只要一閉上眼睛,她有眼前就會浮現自己只著胸衣,橫躺在他膝上的模樣,他灼熱的呼吸似乎依舊在耳畔吞吐,手指尖上還殘留著他炙熱的體溫,那不同於她的柔軟與香滑,堅硬與強壯的肌膚,仍然會令她心跳不已……

    「墜兒,」沈白山歎著氣向她解釋:「理解一下他吧,子默去得早,仲農對他來說,是比親生父親更親近的親人。再加上這傢伙被他娘和我寵壞了,不懂得體貼。」

    紀小苦笑:她能說什麼?一切的惡果都是她的任性造成,如果換成是她,不見得能比現在的他做得更好。

    她唯一擅長的是廚藝,所以這幾天只要是清醒狀態,她就呆在廚房,熬著各種各樣的補湯和各式各樣的營養粥,希望可以在蔡仲農清醒的第一時間吃上她親手送去的歉意。

    可惜,不論送上去的是什麼,謝懷恩別說嘗,連看都不肯多看一眼。這讓她在挫折和無奈之餘,更滋生了一些無可名狀的酸澀——她只是想彌補一下,可他卻不肯給她機會。

    「墜兒~」悄然接近的腳步聲,把她從沉思中拉回,轉頭,看到站在門邊,笑得一臉慈愛的沈白山,他的眼裡閃著一絲神秘的笑意:「你看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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