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舞乾坤 番外 番外    一生琉璃夢 (1)
    我是燕王,南宮越。

    我的父親是啟國國君的親弟弟——七王爺,我是啟國的鐵騎將軍。

    龍葵十六年,我與皇兄南宮宣前往鵝城,拜訪在鵝城練兵的魏太尉。皇兄生性風流不羈,不拘小節,愛流連煙花之地。

    在那年夏日的午時,我獨自在茶樓飲茶小憩,遇見一名頭戴斗笠的公子哥,不過是粗布的衣裳,卻襯的玲瓏的曲線,身量較男子矮小,我料她定是女兒身。

    那日日頭毒辣,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都能感覺到熱浪襲來。我帶著連廣、連闊坐著飲茶,假裝沒在意她的舉動,正待飲茶時,卻聽得她長歎一口氣,這一聲歎息竟是這般無奈。我回頭望她,隔著面紗,我依然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沒有惡意,不過一點震驚。

    我想,她不過是個過客,想起還在等我的皇兄,便帶著連家兄弟二人離開了。

    我沒想到,因著這樣一種相遇,連面都沒有見過的相遇,這個女子竟然改變了我的一生。

    再次見到她便是皇兄對我說起鵝城來了一位新花魁,色藝雙全,想領回府上做舞姬,我遂同他一同來到宴春樓。

    見到她時,雖然她蒙著面紗,但她的玲瓏身段和靈動的眸子都讓我驚為天人。雖然不知道她與那日我在茶樓所見為同一人,但她望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那般熟悉。

    只記得當時皇兄戲謔地說:「那……如果本公子想為蝶衣姑娘贖身,不知道姑娘可否願意?」

    「贖身?」她著實駭了一跳,「小女子何德何能,讓公子如此垂愛?」

    她顯然不願意同皇兄離開,這個女子真是奇怪,人家都盼著能早日離開這種煙花之地,哪怕能尋得平常人家嫁作他人婦也是一種願想,她倒是如此不情願。

    我端起桌上的杯子,輕抿一口茶水,心裡泛起一絲淺笑。

    她又說她只願跟隨自己的意中人離開,顯然她對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的皇兄是不感興趣的。

    可是當皇兄似有陰謀地問道:「那如果是我五弟相邀呢?」

    我暗自覺得皇兄真是多此一問,都看不上他的女子又怎麼會看上我呢?但孰料,蝶衣姑娘卻有了退讓之意:

    「這個……這事也由不得蝶衣一人做主,本來在這裡也是身不由己。一來我擔心秦媽媽不會同意我離開,二來,五公子或是不願意……」她拿眼悄悄看我,那神情可愛又嫵媚。

    我有些為難,也不知皇兄為何要做這樣的安排。我與他不一樣,我對女子寡情的多,如果不是自己深愛之人,定是不會留在身邊,一旦愛上便是海枯石爛也定不能割捨。

    但皇兄這麼安排我也不便說什麼,只想靜待觀察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不料蝶衣姑娘居然同意了隨我們一同離開,當皇兄安排好一切離開鵝城時,我的心裡竟有一絲期待。

    啟程回靈都的時候,我的心裡有些莫名的悸動和期待。雖然一直未曾看到蝶衣的面容,但我在心裡將她的容顏猜想了幾千回,雖然她說臉上有胎記,不便示人,但我相信她定是美麗的女子。

    這一點,在我們回靈都的路上得到了證明。那是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我們留宿在山裡,其實我跟皇兄都明白,此舉的危險性有多大,皇兄是未來的皇上,在沒登上帝位之前,太多的變數和虎視眈眈的人,但是,帶著蝶衣和她的丫頭雪雲,我們定是不能招搖的,只能冒險走山路。

    果然如此,夜晚我和皇兄假裝睡下,我還悄悄地望了一眼蝶衣的帳篷,我想在這種環境下她定是不能安然入睡的。我警醒地注意著周圍的一舉一動,不能出一點差錯。山裡的夜晚很冷,我竟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躺在硬邦邦地地面上閉目養神,忽聽得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待到那些聲音越來越近之時,我同皇兄同時躍出了帳篷,只見周圍十幾個黑衣人,皇兄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冷冷地說道:

    「你們累不累?整天玩這種把戲,最後都是來送命,何必?」

    我被他的從容逗樂了,輕輕笑了兩聲,一旁的連廣、連闊、秦曄、李遂也都從暗處躍出,個個夜行衣,倒叫我分不出誰是刺客,誰是侍衛。

    為首的刺客冷冷地說道:「南宮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看招——」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劃破這夜的寧靜,我心裡想著,一定要在蝶衣醒來前將這些人解決,想著邊持著劍衝了上去。

    兵戎相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更為刺耳,對方的實力不容小覷,看來這次派來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一陣廝殺打鬥,竟分不出勝負來。

    我們就這樣僵持地站著,誰都不敢貿然行動。就在此時,蝶衣居然掀開了帳篷的門簾,她的臉上依然是那塊面巾,頭髮有些凌亂,但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美。

    正當我看的入神時,為首的刺客一下朝著蝶衣飛身躍了過去,我情不自禁地叫道:「蝶衣小心——」身體也跟著躍了過去,但那人身手太過敏捷,我還差他有一截距離,只能眼睜睜地瞧著他的劍刺向了蝶衣。

    就在我以為蝶衣會被他刺到時,蝶衣往後退了兩步,一個側身,刺客撲了個空,但他的劍卻從蝶衣的面紗上挑過,掀起了她的面紗,那一刻,我居然站在原地,不能動,看著她的面容在我眼裡不斷地清晰起來,竟忘了我們還身處險境。

    在那刺客和她擦身而過時,蝶衣舉起手劈了下去,重重地劈在了他的後背上,他悶哼一聲趴在了地上。但蝶衣明顯不是江湖中人,一點內力都沒有。黑衣人立刻從地上爬起,一個轉身,劍再次刺向她,我顧不得其他,一步躍了過去,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拿劍直刺黑衣人。

    我感覺到蝶衣死死的抓著我的衣裳,她的眸子就如滿天的繁星一般璀璨奪目。當我一劍刺進黑衣人的胸膛時,他的血沿著我的劍鋒汩汩而下,我放下蝶衣,她的身子緊緊地挨著我,我明顯感覺到她在顫抖,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片殷紅,瞳孔不斷放大,最後居然暈了過去。我想她可能是受到了驚嚇,輕輕地將她靠在帳篷上,轉身又進了激鬥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激鬥在濃郁的夜色裡逐漸變得勢單力薄,刺客全軍覆沒,皇兄命人將屍首就地掩埋,清理了現場的血跡。

    我望了望帳篷那,雪雲不知道何時已經出了帳篷,她驚愕地張大著嘴巴,我衝她一笑,走到蝶衣面前,輕輕地抱起她,雪雲立即為我掀開了門簾,一臉焦急地問道:

    「小姐怎麼了?她沒事吧?」

    「沒事,只是暈血而已,休息下就好了。」

    我將她輕輕地放在地上,地面很硬,我脫下外衣墊在了她的身下,雪雲從包袱裡拿出一件備用的衣裳為蝶衣蓋上。

    我看著她平靜的容顏,像個嬰兒般甜美,不覺嘴角泛起一抹笑,直到雪雲輕聲喚我,才回過神來。

    我轉身對她道:「小心照看著。」

    她應道,衝我福了福身,我轉身走出了帳篷,腦海裡依然是蝶衣的容顏在盤桓。

    皇兄一個人靜靜地站在一棵大樹下,若不是仔細瞧,真看不出他的身影。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哥……」

    他轉過頭,一臉的驚訝,他是個很機警的人,可是剛才我走到他身邊他竟沒有察覺,他,在想什麼?

    「怎麼了,五弟?」他的驚訝轉而變成微笑,眸子閃動的看著我。

    「沒事,皇兄覺得此次行刺又是何人所為?」我想到剛才那麼有殺傷力的刺客,不覺感到後怕,若不是我們早有防備,恐怕也是難逃他們的行刺。

    「看他們紀律嚴明,身手矯捷,不像一般的刺客,必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皇兄望著透過樹葉灑下來的零星的星光,淡淡地說道。

    一時間,我們都陷入沉默,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皇兄還沒登基,一些有狼子野心的人都是虎視眈眈。

    回到靈都,蝶衣被安排在了燕王府。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煜兒第一次見她後似乎就很喜歡她。煜兒並非是我和韻絲的兒子,十年前,我同韻絲大婚,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因為韻絲與我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那時候的我,覺得能娶到韻絲就是這輩子最大的福分。可是,也是在那一年,阮威青勾結外敵企圖謀反,阮威青是當朝的大將,手握重兵又智謀善戰,那一站,皇城死傷無數,元氣大傷。幸得魯修大將軍拚死守護,可是不幸的是,我的父親、魯修大將軍以及副將魯寧全都戰死,一場浩劫,生死枯榮。魯夫人和小兒子魯柱戰後失蹤,只有襁褓中的男嬰活了下來。

    為了不讓他被這場災難連累,我帶他來了府中,對外稱其是我同韻絲的兒子,取名南宮煜。而我的妻子,在第二年病逝。自那以後,我便一心輔佐皇兄,不做他想。

    直到遇見蝶衣,原本平靜的心才又起了漣漪。

    所以後來魏琳一直不讓我談起她,我自己也倒是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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