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親王的書房中，氣氛異常低沉，桌上放的是那道秘旨。
顏少卿正凝神伏在案上提筆代寫，臨了才遞到我面前，「需要過目嗎？」
我無謂的笑笑，搖搖頭，「不必了，依二哥的文采，寫封休書綽綽有餘。」
他不自在的垂下眼眸，「你也知道，三弟的情況較為特殊。否則，二哥是絕不會代寫這種東西的。」
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的忠順親王，緩緩睜開眼睛，朝他一揮手，「少卿，你退下吧，我有話與黛玉講。」
「是，」顏少卿恭敬應一聲，低不可聞的鬆口氣，慢慢退出去。
「黛玉，我想你該明白，這件事並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忠順親王的聲音透出一絲無奈，略顯渾濁的雙目定定地望著我。
我只是微笑，未再言語。現在再來說這些孰是孰非，又有何用？
「有興趣到園子裡走走嗎？」
我輕輕頜首，走到他身後，推著木質輪椅走出書房。
與屋內的沉悶不同，屋外陽光明媚晴風湧動。湛藍的天空下，楊柳千條，一園春色。花園中翩翩飛舞的彩蝶，悠哉的穿行在含苞初綻的花蕾間，忽閃的翅膀映著陽光，閃閃發亮。
從沒有發現，忠順王府的景致也能這樣動人。是春日帶來的朝氣，還是即將離去前的不捨，又或者是一種漸生的懷念使然。
「少毓並不是我的兒子。」
忠順親王安詳的坐在那裡，望著不遠處的木棉花。
我慢慢收住腳步。
「自他要娶你時，我就知道他不會隱匿太久，有些事，我不便多說，日後你自會知道。不過，我希望你能離開他，越遠越好。他是個成大事之人，不應為情所牽。與他在一起，你只會成為他的負累。」
他轉動輪椅，調回視線，靜靜的看著我，「接受和親，離開他吧，對你而言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茜香國不比磬朝，到了那裡，你就可以完全擺脫目前的困擾。更何況，據我所知，此次和親是茜香國的二皇子竭力促成的，可見他對你的用心啊。」
我緩緩垂下目光，「這是他的意思？」我記得，他說過他必須尊旨，可笑的是，他竟連寫休書的勇氣都沒有。
昂起頭，平靜的目視前方，「若這是他的意思，我無話可說。」自始至終，我就像個玩偶受他愚弄。而我傻傻的竟在期待著什麼，以為他會與眾不同嗎？以為他的選擇會不顧一切嗎？
「嗯，」忠順親王點點頭，「你是個聰明的女子，該如何做不必我說。」
溢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卻帶著旁人不易覺察的淡淡憂傷，「我命由我，還輪不到他人來干涉。」轉過身，撐起所有偽裝傲然離去。然，心底那道裂隙卻再也無法彌合。
當日，那道休書便送進了皇宮，水溶立即派人帶話來，明兒一早就會接我去北靜王府。在與茜香國和親前，那裡算是我的臨時居所。我冷眼看著這些企圖在我的命運中，橫插一腳的人。而這一回，我卻不會讓任何人支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