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進京時天已經微微亮了。天際出現大片的魚肚白，有毛茸茸的光線從地平線的一頭緩緩溢出。
城門還未開，清晨的風帶著一絲甜甜的香氣，聞之讓人心情為之振奮。懷中的嬰兒似乎感到了這涼爽的氣息，竟自覺的緩緩睜開雙眼。一雙眼睛圓圓的眼睛燦如星辰。此刻，她正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行止對她笑了笑，撫了撫她潔白的小臉。女嬰呵呵一笑。高興著「咿咿呀呀」像是對行止說些什麼。
行止將懷中的女嬰緊了緊。一股淡淡的奶香氣頓時縈繞在鼻端。
懷中的女嬰感覺到行止的力度微微抬頭看著行止。一雙眼睛像河水一般清澈見底。
行止看了看四周無人，將女嬰束在自己身後，然後從袖口射出一條小指粗細的白絲。白絲的前端，一個做工考究的金色小勾深深地嵌入眼前的城牆。
小小的女嬰趴在行止的身後一動不動，像是對行止的舉動不以為然似的，只是瞪大了眼睛呵呵的傻笑。
然後，行止拉扯著袖中白絲的一端，一個飛身躍上城牆。
城內，公雞打鳴。街上鮮少有行人出沒。一個準備打開城門的公人哈欠連連地向前走。睡眼惺忪的樣子甚是滑稽。
行止一個箭步越下城牆，轉身拐進一個小巷。小巷很深，走了很久才重回大路。
這時候街上已經有少許的店家開始開張。行止不敢逗留，運氣凝神，用輕功快步踏上屋頂，在屋頂上沿著磚瓦穿梭。
行了少許路，似是怕嬰兒餓著，行止決定就愛那個嬰兒棄下。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做小買賣的小販也開始出攤。行止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將女嬰輕輕放在地上。
「再會。」他雙手作揖。
地上的女嬰靜靜地躺著。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行止。紅色的緞面錦衣，上面星星點點的落著些許血跡。
行止的心微微的顫了一下。他想起昨夜，心中微微一疼。
都是可憐人呢……
然後他拂開自己的衣袖，細細地看著左手手腕處帶著的一雙銀鐲。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
爹……娘……
他回過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嬰，那女嬰此刻也看著他。四目相對。行止心中卻是無盡的悲傷。然後他取下其中的一隻銀鐲，緊緊套在了女嬰臂膀上。
風，帶著戲謔吹打在每個人的臉上。淡淡的自嘲。
行止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晨霧裡。
……
另一端……
「哎呀，這是誰家的孩子？」一個乾瘦的女人驚訝地說。
她身邊的胖女人挎著菜籃子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哇哇大哭的嬰兒。
「胖嬸，你瞧，她脖子上還掛著琉璃珠，想必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怎會……」乾瘦的女人歎了口氣。
「作孽啊！張嫂，把孩子給我瞧瞧。」胖女人從張嫂的懷中接過孩子。
懷中的女嬰穿著紅色緞面的錦衣，一張討喜的臉讓人看了喜歡。胖嬸看著懷中哭成淚人的女嬰，心中一陣心疼。
多好的孩子啊……
這時候懷中的小人彷彿有靈性似的，竟對著胖嬸呵呵一笑。看到破涕為笑的孩子，兩個女人心裡也轉憂為喜。
懷中的女嬰一雙眼睛咕嚕嚕地轉著，好奇這看著她們。
「瞧這孩子生得多好，尤其那一雙眼睛，像會說話似的。」張嫂抬手撫了撫嬰兒的臉蛋。
「是啊，這做父母的怎麼如此狠心，這麼好的孩子竟然給拋棄了。」胖身邊說邊歎氣。一臉憐惜地看著懷中的孩子。
然後胖嬸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地皺了皺眉。如同思索一般。
「依我看，這孩子和我們有緣。既然她被親生父母丟棄，那我就把她留下吧。」胖嬸不卑不亢地說。
一旁的張嫂看了一眼胖嬸懷中的孩子搖了搖頭。
「如今這世道不好，我們也是自身不保，又拿什麼去養活這不大點的孩子？」
胖嫂看了看孩子，眼睛再不捨得離開。那孩子此刻正望著胖嫂，一臉的無辜，著實讓人憐愛。
「我早年喪夫，連孩子也沒有留下，眼下讓我拾得這嬰兒，也是上天憐我孤單。我看這孩子和我有緣，我就把她留下，以後粗糧糟糠，有我吃的就有這孩子吃的。」胖嬸回過頭看著張嫂，說道動情處，兩隻渾濁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濕潤了。
「以後若是這孩子有良心，嫁個好人家，就是粗茶淡飯也能奉我終老……」
「胖嬸……」一旁的張嫂此刻也是淚眼涔涔。
「是啊，我看這孩子也怪可憐的，留下她，也能和你做個伴。」
胖嬸點頭表示認同。
「哎……」胖嬸對天歎了口氣。
這時候的天已經完全大亮。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食物香氣。早晨的街市一片欣欣向榮。好不熱鬧。
胖嬸看了一眼嬰兒露在心口的琉璃珠子。
「以後就叫她琉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