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皇后 第5卷 洛陽夢碎
    「怎麼?秦王……您……您……要去……洛陽?」

    尉遲恭再又忍不住叫了起來,無忌亦是擰著眉,無法理解李世民的想法,他向不是懼怕挑戰之人,卻為何突生此軟弱的想法?

    秦瓊與無忌對望一眼,到想起多月前張亮之事……

    張亮在洛陽散發資財,為李世民招賢納士,結果被李建成得知,並報給了李淵,欲以次來誣陷李世民企圖不軌,但,還好張亮口硬,任怎樣也沒有扯上李世民來,現在想想此事,怕是那時……李世民便已生了洛陽之心……

    無憂望望他,卻自他眼中看不出些許退避之意……

    幾人正自疑惑,一名侍人卻自外跑了進來,神情促急:「秦王,陛下……駕到!」

    言語之間,門外便響起腳步雜亂之音,李淵竟已自走了進來,眾人慌忙下拜,一陣「萬歲」之聲……

    李淵略一蹙眉,環視四周,在每人頭頂上皆有一頓,心中微有的關切之意、瞬間破滅,變了猜忌……

    世民若要造反……實在太容易了!

    李世民見李淵目光凝滯,心中亦起了重重波瀾,無憂扶著他,忙斂了衣,欲要下床:「父皇,兒臣不知父皇駕到,衣著不整,失禮了……」

    李淵這才回過神志,忙伸手扶了世民:「這是說哪裡話,你我父子何須見外……」

    說著,又望向眾人:「你們……也都平身吧!」

    眾人這才起身,互望一眼,李淵片刻的凝視,人人亦有所覺……

    「世民,你這裡……很熱鬧啊,朕本聽說你偶感風寒,特來看望,現在看來……倒沒什麼事……」

    李淵扶世民坐下,本是溫情的舉動,卻令世民心裡「騰」的一悸……

    偶感風寒!

    只一夜之間,足可要命的鴆酒之毒,便作了偶感風寒!哼!是東宮部署周密迅速,還是李淵本就有所暗示,李世民心中冷笑,冷冷的笑……

    「你們……都先下去吧,朕與我兒,要單獨談談!」

    眾人臉色亦著了了味,偶感風寒,自他嘴裡說出,便是偶感風寒,是……金口玉言……

    眾人施禮退下,無憂望了望這對曾親密無間、共商大舉的父子,甚有感慨,她入李家多年,她知道,如今天這般的親切場面,已許久不見了,不管這親切中是否夾雜了太多虛假……

    無憂掩了門,獨留下了這父子二人……

    李淵知道,李世民是逼不得的,之前建成亦有失敗的例子,便是因為過於急迫了,其實,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真的捨得下誰呢?望著向來強勢的兒子虛弱的臉孔,怎無心疼……

    「世民,父皇知道,這許多年……你……也是受委屈了!」

    李淵略低著眉,也似突然頓悟般,想到了什麼,不要說是建成,就恐是自己也是對李世民不放心的,故,與其讓這般鬥來鬥去的互相猜忌,倒不如分開他們,也讓自己安心,畢竟,真要讓他整治世民——這個自小便頗為疼愛的兒子,也是捨不得的……

    分開,也許是最好的方法……

    李世民心裡突感酸澀,李淵如此溫暖關切的話,已不知多久沒有聽過,他甚至已快忘記了、同李淵那份父子的感覺,有的只剩父皇與兒臣……

    「父皇言重了……」

    李世民靠在床邊,背上滲出些些冷汗,驚訝於自己的語塞,何時……自己與父親,竟已變得無話可說……

    李淵亦覺出了他的冷漠,這種父子間的溫切,的確已令人不再習慣,心中一聲長歎,頓了一頓,還是直入了主題:「世民,有些事情……父皇心裡都明白……只是……」

    李淵亦如李世民般塞住了話語,眼紋中抹出些刻意遮掩的笑:「我兒覺得……洛陽如何?」

    李世民一怔,李淵的心思竟與自己想到了一處……

    李世民眼神飄忽,故意輕咳幾聲,轉開了李淵過於集中的注意……

    洛陽……

    他聽上去,卻並不感到輕鬆:「洛陽山色秀麗,河水交輝,氣候溫和宜人,自是好地!」

    李淵眼上笑紋更加深重,點了點頭:「是啊,那裡自古便是風水勝地,所以……世民,父皇看,你便前去洛陽,以為……如何阿?」

    李淵言語之中試探太多,雖正合李世民心意,可卻無端感到更加沉重,李淵該不會不清楚洛陽的優渥,又怎會主動讓自己前去洛陽呢?

    李世民心底一寒,記不清從何時起,他們父子之間已經不能說出心裡的話,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的猜疑與顧忌……

    李世民自是應了李淵的提議,只是心裡卻又多了層顧慮,李淵去後,人人皆知秦王將去洛陽,自也掀起不小的波瀾,李世民身體已在流言蜚語中漸漸恢復,可心事卻越發濃重了……

    如此何乎心意之事,卻惹來他更深的憂慮,無憂起初不懂,可如今卻懂了……

    洛陽,地處黃河中游南岸,為遼闊中原的腹地,它北依綿延逶迤的邙山,南臨巍峨壯觀的龍門伊闕,東據虎牢成皋之天險,西擁函谷、崤澠之要隘,洛、伊、廛、澗四水環繞橫貫城中,自古便有「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1)」之說,如此要地,李世民欲去,又豈能輕易如願?

    無憂感慨於這自古的奪嫡之爭,能令人改變太多,她早自李世民眼中看出了不同,他說要去洛陽,想也不過是一說,以李世民之心思細密,又怎會不知這其中牽扯太多,非他想去,便能去的,但他仍要那般提議,怕也是試探李淵更多……

    可沒想到的是,李淵卻同樣以此來試探於他,其實李淵之意本是他答應便好,不答應反會有所責難,但,世事便是如此,尤怕人言,李世民的應允,反被說成了意圖不軌,欲往洛陽要地自立為王,結果可想而知,李淵在多方言論之中,終放棄了想法,疑心反比從前更加深重……

    所謂「刀怕對鞘」,由於李淵恰好合了李世民原有的計劃,反令他計劃全無,這一次事件,從毒酒到洛陽,雖不能說一敗塗地,卻也全然沒有佔到一點便宜……

    而對於東宮與齊王府來說,沒有殺掉李世民固然可惜,但,各方疏通間,李世民顯已處在了下風,也許是答應得過於迅速了吧?由於這辯也辯不清之事,李淵對他可以說是信任全無,儘管洛陽之行,原是出自他口……

    只十幾日間,天策府幾乎已被架空,這絕非是危言聳聽,自洛陽事件後,李淵便以戒備邊關要地為由,將天策府心腹之人一一調離,秦瓊、程咬金、尉遲恭等等,皆赫赫在列,文人亦被牢牢控制……

    李世民回首一望,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竟只剩下無忌而已,真正感到了危機……

    %%%%%%%%%

    (1)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出自清初顧祖禹獨撰的《讀史方輿紀要》,覺得很合適,就姑且拿到唐朝先來用一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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