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挑紅妝君 第十一章
    看著她們蒼白如紙的臉龐,以及深受打擊、搖搖欲墜的身子,段冥玉眼神不變,沒有一絲遲疑地召來總管,命他帶兩人回露香苑收拾東西,即日離開段府。

    待兩女遠去,段冥玉才將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黑竫。

    「你很安靜。」他淡笑著,黑眸睇視她那雙令人日益著迷的美麗鳳眼,對她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已經習以為常,不以為忤。

    私心裡,他其實還暗自竊喜,只有他才看得見赫赫有名的「黑修羅」那隱藏在冷凝表象下,不輕易展露的真實情緒。那種獨佔的感覺深深滿足了他高傲的男性自尊心。

    黑竫靜靜看著段冥玉,表面上冷靜自持,其實心中已因他方纔所做的事而深受震撼。

    看他輕描淡寫、三兩句話便趕走跟在他身邊好一段時日的女人,一點也不顧念舊情,彷彿只是揮走兩隻停留在手上的彩蝶,目睹這種無情行徑的她,突然領悟到自己當初若不是選擇扮成男人,成為烜日堡堡主的貼身護衛,今日的命運很有可能就如同方才被他趕走的兩個女人般,毫無抵抗能力,只有任人擺佈的份……

    藉著方纔那一場攆人戲碼,也讓她真正見識到一個生性風流的男人,能對女人做到多麼無情的地步!那種殺人不見血的功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出來的,他……必定是常常練習吧!

    「竫兒?!」挑高眉又喚了聲,段冥玉看著黑竫出神的沉靜臉龐,雖然與她親暱相處不過短短數日,但他已經可以感覺出她那藏在冷靜外表下,逐漸蒸騰的怒氣。

    她定然覺得他很無情吧!如此絕情地趕走兩個只不過犯下一點小錯的女人。

    不過,真要說起絕情,她方才對朱瓔與李珍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那些話才叫做絕情吧!

    縱橫情場多年,他還是頭一次碰上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貞節毀在他手裡:心心唸唸的就只有那張該死的航運權契約書!

    「還以為你在書房處理事情,怎麼突然跑來這裡了?」黑竫決定略過方纔的事不提,一併壓下自己心底的情緒。

    畢竟數日之後她便將離開,而他想怎麼處理他的侍妾,是他的私事,也是他的權力,她根本無權置喙,即使心中對他的作法不以為然,她也無從干涉,不是嗎?

    「沒事想來看看我的新寵,卻不料看到更有趣的景況。」他臉上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慵懶的口吻隱含一絲異樣,「你說是不是很巧?」

    黑竫眉心微蹙,很快又舒展開來,不想被他蓄意要惹惱自己的話語影響。

    見她沉默不語,段冥玉撇了撇嘴角,再問:「怎不問我為何要如此絕情地趕走她們?」

    黑竫看著他,淡然回應的嗓音沒有一絲波動。「這裡是段府,我無權干涉你想做的事,即使問了原因又能如何?」

    「畢竟她們也陪了我好一段時日,就這麼趕她們離開,似乎太無情了!你是不是這麼想的?」段冥玉笑吟吟地繼續追問。

    黑竫微怔,抿了抿唇方道:「我怎麼想不重要,你要處置身邊的人,必是心中已有定論,我怎麼想也起不了作用,更不會影響你的決定,是吧?」

    段冥玉盯著一臉雲淡風輕的黑竫,唇邊慵懶笑意漸漸消失,一抹陰鷙之色躍上眼底。

    明明心中對他的行為有諸多不滿,她卻寧可選擇不聞不問,為的就是不想和他牽扯太深,保持適當距離!

    「你說的沒錯,既然已做了處置,即使你有意為她們說情,也無法影響我的決定。」唇邊勾起嘲諷線條,「畢竟你和我的關係不過是公事,是一項逼不得已的決定,而我們的緣分也絕對不會太長的,不是嗎?!」

    終於聽出他語調裡的火氣,黑竫突然想起先前他曾說過不滿意她對那兩名女子所作的解釋,這麼說,她果真沒弄錯……

    「你在生氣方纔我對她們說的話?」黑竫輕聲問道,感覺胸口有一股奇怪的悸動感覺升了上來。

    段冥玉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女人一向死抓著我不放,難得碰上一個認清本分,不會對我糾纏不清的女人,我只有慶幸,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怔然看著段冥玉唇邊噙笑、眼底卻泛著鷙冷之色的模樣,黑竫的心頭突然泛起了陣陣刺痛。

    她不是沒聽過段冥玉對她說出嘲諷的話語,以往她總是能夠從容應對,不以為意,可是這回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卻意外地深深刺入她的心,造成莫大的影響!才不過數天時間,她竟然已脆弱得無法接受他眼中的凌厲神色,以及對她的冷嘲熱諷?!

    思及此,黑竫頓覺難堪,不自在地別開眼,不願讓他看出心裡的波動。

    段冥玉卻誤解了黑竫的逃避行為,以為她是不想聽他所說的話,眼中陰鷙之色更甚。

    「想到再過兩三天你便功德圓滿地為烜日堡取得航運權,也難怪你再無耐心,再不想敷衍我這個強迫你的人,是吧?!」

    「我沒這麼說!」他的嘲諷話語令黑竫眉心蹙起,「如果你心情不好,最好別遷怒他人,我並非你洩憤的對象!」

    「你不是我洩憤的對象,可卻是我洩慾的對象,是吧?!」用詭譎含怒的口氣拋出重話後,段冥玉閃電出手,抓向黑竫的手——

    「你怎麼了?」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手臂,黑竫卻不急著掙扎,想先弄清他突然出手的原因。

    「我只是著急!」段冥玉高高挑眉,看向她的眼中燃著兩簇火焰。

    「著急?」疑惑之色由黑竫眼中冒了出來。他到底在說什麼?

    陰鷙的眼閃著火光,段冥玉直勾勾盯視著她,沉沉出聲,「既然我們的關係只是短暫安排,為了避免自己太吃虧,我實在應該好好把握住每個空檔,向你索足應得的報酬!」他邊說邊揪著黑竫往外走,「走吧!該盡你的職責了!」

    「你……」猛然領悟他話中之意,黑竫震驚不已,被他拉得走了幾步,回過神後,她不悅地出手朝他掌上一彈,趁他吃痛手掌微微鬆開之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掌上傳來的微微痛楚,讓段冥玉按捺許久的怒火徹底爆開,生平頭一次,他無法如同以往那般戲譫調笑地對待女人。

    她真的很讓人生氣!非但不像其它女人那般笑臉迎人,討他歡心,言談舉止間還擺明了希望盡快和他劃清界限,這種種表現對於他的男性自尊都是極大的侮辱與傷害!

    好,既然她想公事公辦,他又何必對她客氣?反正他也只是一時興起,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追究每次面對她時心中那股異樣的悸動,將她「物盡其用」算了!

    「敢對我動手?」段冥玉冷冷一哼,「莫非你已經忘了自己住進隨雲居的原因?!」

    「我沒忘記。」黑竫瞪著那雙從未如此顯露怒火的眼眸,心中突然泛起一絲寒意,語氣遲疑,「可……現在是白日……」

    段冥玉冷硬的聲音打斷她,「既然是服侍我,哪有分白日、夜晚?!當我想要時,你就得乖乖順從、配合!」

    「當你的女人就得乖乖順從、配合?!」他帶著侮蔑的話語讓黑竫眼神一冷,語氣薄怒。

    不知為何,他丕變的態度令她心中隱隱泛起一股不知名的刺痛。

    以往老是聽說女人心如同天上雲,詭譎多變,捉摸不清,現在看來,這個男人亦不遑多讓,善變得令人咬牙切齒!

    「你總算明白了!」盯著黑竫閃動複雜光芒的眼眸,段冥玉的口氣硬得很,毫無軟化的跡象。

    「若我不從呢?!」黑竫挑戰地瞪著他沒有笑容的俊臉。

    「你這種不馴的態度已然耗盡我對你的耐心!」段冥玉冷冷一笑,「我知道你的功力已復元,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拿你沒辦法!」

    他毫無笑意的笑容,令黑竫心頭一顫,怒火隨之升起,她秀麗的容顏泛起惱怒的紅暈,美麗的鳳眼閃爍著晶亮的怒火,更顯嫵媚嬌艷而不自知。

    她冷聲斥道:「原來這就是你對待女人的態度,蔑視、輕侮、毫無憐惜!」

    聞言,俊臉突然現出嘲諷之色,段冥玉倏地出手,點住她身上麻穴,使她無法動彈。

    「對一個不守承諾的女人,我的態度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我們就如你所願,公事公辦吧!」

    黑竫眼中閃動著不敢置信的光芒,被他詭異又快速的點穴手法震撼住!即使她沒有全力戒備,也不該躲不過他的出手啊!

    段冥玉對她噴火的美眸視若無睹,嘴角嘲諷一揚,將她的身子打橫抱起,邁步走出亭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黑竫瞪著他。

    「對付不聽話的女人,我只有一個方法……」低頭俯視她因怒氣而紅艷的臉龐,段冥玉好整以暇地說道。

    「放、開、我!」癱軟在他懷中無法動彈的黑竫怒瞪那雙閃著不明火焰的眸子,咬牙一字一句說道。

    不理會她的反應,段冥玉抱著她朝寢房走去,一邊自顧自地把話說完,「就是將她綁起來,做到她順服為止。」

    半威脅、半嘲諷的話語猶飄蕩在空氣中,懷抱黑竫的段冥玉已迅速消失在花木扶疏的小徑之間……

    三個月後烜日堡

    隆冬,北風呼號。

    幽靜蘭院內,黑竫獨坐臨水而築的小亭裡,鬱鬱雙眸睇著結了一層冰的水面,感覺自己的心彷彿也被一層東西包覆住了,雖然依舊活動著,卻感受不到外界的波動……

    她凝眸不動,思緒陷入惶惑紛亂之中,苦澀又甜美的回憶在腦海裡盤旋不去,渾然不覺亭外雪花輕舞,陣陣北風襲上身軀的寒冽。

    想起離開段府的前三日,可惡的段冥玉將她綁在床上,對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她便難以抑止心中升起的羞窘。

    她從不知男女之間竟有如此多樣又奇特的交歡方式,段冥玉毫不保留地讓她領略箇中滋味,在那三日時間裡……

    然後,她離開了,慶幸自己再不會與他交集,也再不會輕易陷入他那懾人的眼神中,對他熱烈又侵略性十足的佔有毫無抵抗之力……

    再不會交集嗎?黑竫眼底泛起苦澀,才怪!

    她抿緊唇,努力嚥下泛到喉間,令人止不住想作嘔的酸意,臉色在瞬間轉為蒼白。

    她真笨!竟然忘了男女交歡可是會有後果的,而她竟然完全忘了防備!

    或許一直偽裝成男人的她對於當個女人該有的行止不夠清楚,可是這種每天不時感到噁心的情況,以及身體不同於以往的奇特變化……她怎麼可能忽略過去,不加以懷疑呢?

    黑竫喟歎一聲,胸中一陣悶痛。難道她與他,真的再也沒有撇清關係的一天下……

    「黑竫。」

    熟悉的女性嗓音傳入黑竫耳中,打斷了她的沉思。她尚未回頭,就見一隻裝著不明湯汁,猶冒著熱氣的瓷碗已遞至她前方桌面上,一個窈窕的身影隨之輕巧落坐。

    「堡主夫人?」才一抬眼便接觸到韓苡清那雙淡然又蘊滿智慧的眼眸,黑竫詫異地輕喚。

    「趁熱先把這碗湯藥喝下,我們再談。」韓苡清淡淡的語調中含著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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