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挑紅妝君 第二章
    「沒關係,等白韶手邊的工作完成後,自會回堡接下隨身保護我的職務,在這之前的人手業已安排妥當,而且短時間內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堡裡,所以妳就放心南下吧!」上官熙說完,忽然又露出笑容道:「再說,本堡主並非手無縛雞之力,妳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堡主。」黑竫點頭響應。「那麼,如果堡主沒有其它的吩咐,屬下就先下去準備了。」

    上官熙爽快的擺擺手,「去吧!」

    黑竫躬身行禮,轉頭離開的速度異於以往的從容不迫,彷彿有點逃避什麼的意味。

    待議事廳門合起,上官熙轉頭看向白韶,露出苦笑。「看樣子,我們的功力太差,遊說失敗了。」

    白韶勾唇微笑,一臉不以為意,「短暫的失敗無妨,反正她都已經偽裝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我們可以慢慢再想辦法,總有一天她會正視這不容否認的事實。」

    當然啦!她也會好好的想一想,有什麼方法能讓黑竫不得不面對事實,善加利用一番……

    上官熙點點頭,「就等黑竫由江南返堡之後,我們再來合計吧!」

    一個月後蘇州凰月山莊

    入秋後的江南,氣溫雖不若北地那般寒冽,卻也涼意颼颼,不怎麼溫暖。

    抵達位於蘇州城郊、佔地廣闊的凰月山莊,黑竫跟隨領路的家丁進入山莊內部,一路行來,看著與烜日堡完全不同風貌的雅致庭園,心中不覺讚歎如此精緻奇美的造景,端是賞心悅目!

    來到會客廳,黑竫見到現任莊主冷蔚雲,亦即烜日堡堡主夫人的妹婿。

    「堡主吩咐屬下向冷莊主表達謝意,感謝莊主的大力幫忙,讓烜日堡能與握有歆河水權的主人見面商談。」

    冷蔚雲唇角一勾,冷眸閃過諷刺之色,「不必道謝,握有水權之人跟我有些交情,居中介紹只是舉手之勞。」

    要不是和烜日堡約合作已成定局,他才不會在明知段冥玉是想整他而故意刁難烜日堡代表的情況下,還主動提出由自己當介紹人的建議!所以,烜日堡的感謝根本是不必要的。

    「無論如何,烜日堡還是很感謝冷莊主的幫忙,讓事情更加順利。」一向沉默寡言的黑竫真要說起話來,其實也不會輸給舌粲蓮花的白韶。「另外還有一件事……」她由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堡主夫人命屬下帶來一些北地的物品,以及信函一封,煩請莊主代為轉交莊主夫人。」

    「一些?」冷蔚雲眉梢微挑。早聽下人來報,黑竫帶來好幾車的物品,絕不是如他所說的「一些」而已。

    黑竫微笑解釋道:「堡主夫人一直十分掛念遠嫁南方的親妹,尤其是知道莊主夫人己身懷第二胎,精通醫術的她特地準備了產前、產後補身調養的藥材讓屬下送過來;另外,堡主夫人還搜集了一些南方少見,莊主夫人及少莊主會喜歡的小玩意見,讓他們在空閒時用以打發時間。」

    冷蔚雲眼中泛起笑意。難怪烜日堡的商業版圖擴展如此快速,連上官熙身邊四名副手中最為沉默寡言的黑修羅都如此反應快捷、口才便給,其它三人更是不容小覷了!

    看來,雙方討論航權時,段冥玉若想在這位黑修羅身上佔到便宜,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吧!

    想到這兒,冷蔚雲眼中的笑意加深,「那我就代淳淳謝過堡主夫人了。黑護衛遠道而來,必定也累了,就先在莊內休息兩天,待我與對方約定好時間後,我們再一同前去商談航權問題。」

    「謝謝,一切就有勞莊主了。」黑竫躬身道。

    冷蔚雲頷首,揚手召來總管囑咐道:「帶黑護衛到衡軒安頓下來,並著人仔細伺候。」

    三天後

    知悅酒樓原本是蘇州城內最富盛名的酒樓,可惜好景不長,被才開張一年多的丹楓樓後來居上,短短時間內,聲勢已凌駕在老字號的知悅酒樓之上。

    丹楓樓能迅速打響名號,主要是因為隱身在幕後的主事者品味奇高,使得酒樓所提供的香茗、醇酒、美食……等,比知悅酒樓更加能勾撩出饕客們的胃口,而樓內雅致又顯氣派的裝潢,更是吸引眾多名流雅士的目光,尤其是數間與主樓建築分隔開、被優雅庭園包圍的獨立廂房,設計得清幽典雅,令人一坐進去便捨不得離座了。

    凡此種種優勢,令丹楓樓迅速在蘇州城打響名號,成為眾多富豪仕紳、商賈文人最喜愛聚集或舉辦宴會的地方。

    而唯有冷蔚雲及幾個好友才知道,如此受歡迎的酒樓根本只是段冥玉興之所至的遊戲之作。

    由於段冥玉正是擁有歆河水權的人,商談航權的會議理所當然便安排在丹楓樓最大的包廂──瀟湘苑進行。

    黑竫隨著冷蔚雲走進瀟湘苑,對於這間包廂典雅幽靜又十足隱密的設計感到驚訝。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丹楓樓前方與後面的包廂,彷彿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給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黑竫望向前方被一片綠意包圍的精緻亭屋,微風輕拂之下,四面垂簾發出悅耳的撞擊聲,屋前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紫袍男人,即使相隔一段距離,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氣度不凡。

    她心中立刻確定,對方就是今天要會面商談的對象,也就是冷蔚雲稍早才提起的,和他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段冥玉。

    黑竫眼神微斂,和冷蔚雲兩人很快來到亭屋前,在她尚未看清紫袍男人的長相,而冷蔚雲也尚未開口向對方介紹她的身份前,紫袍男人──段冥玉已搶先出聲了。

    「蔚雲,他就是烜日堡派來商談航權的人?」

    冷蔚雲點點頭,「冥玉──」

    「不會吧!烜日堡沒人啦?竟然派了個毛頭小子來!」一雙隱隱約約帶著邪氣的眼,輕蔑地射向黑竫,「還長得男不男、女不──」

    他的話未說完,破空之聲忽而傳來,其樣閃著銀光的異物筆直射向面門!

    段冥玉輕咦一聲,身軀急閃,險險避過那射向他的不明物體,耳邊只聽一聲輕響,那異物已掠過他的耳邊,直直嵌進亭屋的雕花柱子裡。

    冷蔚雲對好友的口無遮欄搖頭歎息,「冥玉,這回你看走眼了,黑竫不是什麼毛頭小子,他是上官堡主身邊得力副手之一,四色修羅中的黑修羅。」

    段冥玉聞言,唇角一勾,輕狂的眼終於直視冷蔚雲身旁,個頭比一般男人嬌小的黑修羅。

    「這麼說來,冥玉還真是失禮,錯把猛虎當成貓了!」

    也許他的口氣不太恰當,可是他認為自己沒說錯,眼前這個少年的確有一張雌雄莫辨、惹人誤解的臉蛋。

    想想看,一個白膚、鳳眼,甚至還有張紅潤小嘴的男人,是「男人」嗎?

    若不是那雙冷凝的眼眸及週身散發出來的戾氣,他幾乎要以為眼前的男人其實是由一個女人假扮的!

    有些詫異好友在解釋過後猶不知收斂的態度,一向不喜歡說話的冷蔚雲只得轉向黑竫,勉為其難地出聲緩頰,以免黑竫不顧一切地找段冥玉來場廝殺。

    「黑護衛莫見怪,冥玉一向口無遮攔,任性慣了,並非有意挑釁。」

    「沒關係。」黑竫冷凝眼神幾不可察地閃動了下,搖搖頭,微抿著唇道:「段爺果然是『口角春風』,黑竫有幸領教了,只是不知道段爺打算繼續評論黑竫的長相呢?抑或別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坐下來談談正事?」

    段冥玉一怔,隨即大笑出聲,「看來我這個主人還真是多有失禮了!黑護衛,請裡面坐,我們是該談正事了。」

    這小子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能夠迅速收斂原本盛怒的情緒,冷靜地反唇相稽,這番自制能力一般人很難做得到。

    要跟這麼自製、冷靜的人打交道,恐怕得多費些心思,不過他可是非常歡迎這種不對他逢迎躬身的談判對象,最起碼比較不會無聊啊!

    瀟湘苑的亭屋極大,裡頭細分為外廳與內室,四周圍攔曲折,雕刻精美,佈置得十分清雅宜人。

    外廳中,段冥玉和黑竫隔著兩個位子在圓桌旁坐定。

    三言兩語便將不是很想留下來的冷蔚雲趕回家,段冥玉眸中閃爍異采,狀似慇勤地提起酒壺在黑竫杯中注滿酒液,一陣誘人的香氣隨即飄了出來。

    「清露酒的製作過程費時又麻煩,所以產量極少,是丹楓樓在秋季販售的限量酒品,還請黑護衛評鑒一二。」

    「多謝段爺招待美酒,黑竫獻醜了。」明白對方故意出題,黑竫表情不變地端起酒杯淺啜一口,仔細品味後才開口,「這酒味道清洌,入口溫潤滑順,酒液本身帶著一絲香氣,在回甘時感覺更加明顯……」她舔了舔唇瓣又說,「這種香氣甚至能停留在嘴上一段時間不消失,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酒。」

    段冥玉被黑竫品酒時的動作吸引住視線,眼底異光閃動。這個舔唇的動作若是發生在女人身上,他會將之視為挑逗,但黑竫是個男人,這麼做只不過是在品酒罷了!奇怪的是,他的心卻因此微微騷動……

    段冥玉暗惱地皺了下眉頭,難以置信自己竟會對一個剛見面的人有感覺,尤其對方還是個男人!

    「段爺,黑竫說錯話了嗎?」黑竫眨了眨眼,感覺到段冥玉盯著她的目光有些怪異,讓她不太舒服。

    「不。」黑竫的嗓音讓段冥玉迅速回神,微勾唇道:「黑護衛品酒能力極佳,己將清露酒的優點全說出來了。」

    「段爺太過獎了。那麼我們是否該……」黑竫正想導入正題,段冥玉卻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黑護衛怎麼不吃菜?桌上這幾道可是丹楓樓馳名蘇州的招牌菜色喔!」

    心弦微微一顫,即便覺得段冥玉說話的聲音及看她的目光皆隱含敵意,黑竫仍是從善如流地舉著品嚐桌上菜餚。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段冥玉似乎看她不太順眼,而這絕對會是商談生意的一大阻礙。黑竫忍不住猜想,段冥玉接下來還會如何刁難她呢?光從他遲遲不肯談論正事的態度看來,這頓飯……恐怕要吃上很久了。

    「如何?比起北地豪邁的飲食,南方菜餚是不是精緻多了?」氣惱自己對黑竫產生異樣的感覺,段冥玉的口氣變得狂肆,用字遣詞也不再客氣。

    黑竫眸光一閃,「沒錯。聽起來段爺應該走訪過北方,才會知道北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情形,的確是比不上南方人的飲食習慣那般精細,所以黑竫這個北地粗人的吃相,恐怕也已經傷了段爺的眼吧!」

    段冥玉眸光一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黑護衛口才忒好,就連諷刺人都能諷刺得恰到好處,著實教冥玉感到佩服。」

    「是嗎?」黑竫抿了抿唇,「若非段爺莫名顯露敵意,黑竫又怎敢造次呢?」

    雖說以往不是沒碰過對她有敵意的人,可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忍受段冥玉愈來愈狂妄的口氣,他甚至連話語中的敵意都懶得掩飾!

    最奇怪的是,她一向處事冷靜,加上對方又掌握著烜日堡急於取得的航權,不能輕易得罪,偏偏她卻在三言兩語之下就給激出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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