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皇后太狂野【完結】 醉臥帝懷 174 陌路
    依碧兒的想法,皇后娘娘應該趕緊掩住皇上的嘴不許他發誓才對,因為皇上發毒誓畢竟十分不吉利。

    但奇怪的是,皇后娘娘只是淡淡地瞧著皇上發完毒誓半分也沒有阻止。

    無雙瞧東方辰堂堂九五之至,以身委地發誓,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她緩緩地蹲下身子道:「好了,有些話不是現說了就能實現了,一生還很長,到了我們生命終結的時候,但願還能聽到此話。走吧!」

    東方辰一直都知道無雙是與眾不同的,但是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仍忍不住心中顫抖了一下。

    是啊,一生還很長,假使有那麼一天,眼前的人從身邊瞬間消失,偌大的天地之間,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無法想像,到那時該如何去承受,不……,永遠都不要看到那一天!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貪戀那份溫度,有多害怕將來會失去。

    但願他能陪她一生一世。

    帝后坐了攆來到溫棚的地方,外面是大雪紛飛,裡面的宮人卻穿著春秋的單衫。

    東方辰看到那半人多高的大棚時,不禁張大了嘴。

    無雙彎腰進去,果然見碧綠的瓜秧正如伸著懶腰的調皮精靈,破土而出。

    東方辰也屈尊走了進來,驚訝道:「無雙,你是如法想出這個法子的,這麼說以後冬日也可以吃到新鮮瓜果了?」

    無雙擺弄著土壤悠悠地道:「我是聽說太后想吃西瓜,所以才命人種了這些——」

    東方辰一聽,從臉到脖子俱紅了,內心的悔意更如大山一般向自己壓來。

    他對她這樣,她卻想著自己那個對她不好甚至厭惡的母親!

    這樣一個聰明剔透的女子,還有什麼事能讓她委屈隱忍,能讓她彎腰屈就,唯有她自己願意,唯她愛上了一個人才會這樣啊!

    淚水緩緩地溢了出來,東方辰抬頭,不願讓她瞧見,不料這棚甚低,一下子撞了上去,吃疼叫了一聲。

    無雙不禁一笑,道:「這裡氣悶,等瓜熟的時候再來看吧!」

    東方辰唔了一聲,心事重重地踱了出來。

    兩人隨意用了晚膳,因太醫說無雙需要靜養,縱然東方辰有千般有憐萬般蜜意,也只能強壓在心頭,替她蓋好被子,在額上印下一吻,戀戀不捨地離去。

    待東方辰走後,無雙便要起身,碧兒忙拿袍子過來道:「娘娘還是靜養一段時間吧,這才剛睡下又起來,當心著涼!」

    無雙淡笑道:「呵,從前還在雪地裡過過夜呢,哪裡有這麼嬌弱了,我想起今天一天沒看到昊兒和哲兒了,得去看看他們才能睡下。」

    碧兒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讚道:「娘娘對兩位皇子真是盡心盡力,兩位皇子長大了必然會孝敬娘娘的。」

    無雙一笑不語,什麼孝敬不孝敬的,養育子女本來是上天賦於女人的權利,兒女對你好,自然是你的福分,若真生性跳脫,也是你教育不好。

    以前常聽人說某某人不孝順怎麼樣,心中便覺得好笑。若不是父母溺愛將子女寵得無法無天,自私刻薄,子女又如何會不理他吃百般苦將他養大的爹娘,想來也是人自作自受罷了。

    昊兒和哲兒睡得正香,小小的拳頭緊握著,不時地翻一下身,無雙蹲在搖籃前輕輕地晃著,心中溢滿了溫柔。

    這是她的孩子啊,前世今生,她終於有了一樣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了一雙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唯有這孩子不會欺她,騙她,傷她,也是因為他們,自己才會在這裡堅持下去。

    「娘娘——」碧兒驚叫一聲,忙遞上錦帕。

    無雙接過帕子心頭一陣茫然,半晌方覺得有滾燙的淚水滾落下來。

    她是怎麼了,如今也這麼愛動情了?

    無雙拭了淚,走出偏殿,此時新雪初停,一彎明月如新磨的玉鏡一般光潔耀眼,更兼得星子明亮,臘梅暗香,讓人的心胸開闊了不少。

    無雙踩著積雪慢慢地向前走向,渾然不覺得寒冷。

    碧兒終究是沒有練過武的普通丫頭,不一會兒就跺著腳呵著手,鼻子凍得通紅,打起噴嚏來。

    無雙併不回頭淡聲道:「你回東宮去吧,我獨自隨意走走!」

    碧兒看看前面黑漆漆的夜色不禁道:「這怎麼行,奴婢要保護娘娘——」

    無雙不禁道:「你保護我?還是快回去吧!」

    碧兒素來知道無雙武功出眾,而且說一不二,不喜人羅索,只得縮了縮脖子告了罪回去。

    沒有人跟著,無雙便自在了許多,舉步向關押蘇靈裳的地方行去。

    她雖然受傷,但內力不減,踏雪無痕,行走無聲,到蘇靈裳關押之處時,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來到。

    無雙站定,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抹白衣從裡面翩然而出,轉瞬便沒於屋簷之後,不禁心中生疑,命人開了鎖門。

    蘇靈裳被關押了一日,加上穿得單薄,面青唇紫,十分可憐。

    她看到無雙到來,不禁眼神一亮,但隨即黯淡下來。

    無雙站定,冷聲道:「果然是個有骨氣的,不過不用你說,我已經知道你的主子是誰了!」

    蘇靈裳大驚,雙眼圓瞪,張口道:「娘娘,我家主子並無害你之意——」

    剛一說出口忽然瞧見無雙面上浮起狡黠的笑意方知道上當了,當即悔恨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無雙原本是要詐一詐她,依她的猜想,蘇靈裳背後的人若不是柳清韻必是程安然,現在看來自己是猜對了!

    蘇靈裳面色灰白癱軟在地上,身子順著木欄滑下。

    無雙問:「你也不為自己辯解嗎?」

    「娘娘都知道了,不是嗎……我,不過是棋子罷了,只要父兄安好,我縱死也憾!」蘇靈裳無力地說。

    無雙看她目光有異,微一抬手,將腕上的串珠隨手取了一枚,彈了過去。

    啪一聲,串珠打在蘇靈裳的手腕上,一粒黑色的藥丸滾了下來。

    蘇靈裳苦笑道:「我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娘娘何必要救我?」

    無雙壓住心頭的怒火,冷聲道:「我親自問問你那好主子,這麼做是何用意?」

    蘇靈裳剛要張口,想了想又緊緊抿住了唇,他將自己推向死路,自己為何要替他掛心。

    無雙一擺手,命看守蘇靈裳的下人都離去,自己走到院中間,冷聲道:「出來吧!」

    一陣淡淡的桃花冷香拂來,程安然一身白衣如雪,從樹梢翩然落下。

    「無雙,你——」

    無雙打斷他的話冷冷地道:「你好歷害!我從前真是小看了你!」

    程安然大驚,面色瞬間沒了血色,身形猛地一震,瞳孔瞬時放大,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彷彿被霎時抽離,五雷轟頂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一瞬間,他的世界天旋地轉。用手緊緊按著胸口,窒息的感覺傳來,他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不會原諒我的!我不能失去你,程無雙……

    「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聲音驚慌失措。

    無雙只覺得自己怒火中天,像被激怒的獅子,想要嗜血,可越是這種情況,她的心越是冷靜得可怕!

    「還好,不算太晚的時候。」

    程安然已經完全不知所措,努力站直身子,帶著暗啞顫抖的哭腔,「無雙……無雙,你聽我解釋,不……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不是的……」

    「夠了,程安然!」程無雙輕笑出聲,那笑帶著愴然的哭音,揪得人心像刀絞一般疼痛!

    「你不過仗著我對你有情,所以便三番四次的利用我,設計我!可惜,你太低估了我的智商,我只所以退讓,並不是因為軟弱,是因為——」無雙頓了頓,想起霍峰俊朗溫暖的面容,想起他數度不顧生死的保護自己的情景,勉強壓住內心的傷痛道:「我不想讓他難過!」

    程安然雖然不明白這個他是誰,但他也聽出來了,這次無雙是真的對他失望了!

    他宛如一個瀕臨絕望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臉上的平靜被打破,換上了驚惶之色。

    他感覺的到,似乎有一種東西要永遠離他而去,而他卻無力阻止,心中絕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種絕望比他小時間被欺負,長大了被冷落還要來得明顯,幾乎讓他呼吸不過來。

    「不……不是的,無雙,我真的愛你,我愛你啊…… 無雙,求你,別這樣……」所有的血管都因這突如其來的痛而收縮起來,顫抖的無法控制的手指,一點點伸 向她,就在觸碰到她衣角的同時,白色的袖狠狠的甩過了他的面頰。                              

    「愛我?你拿欺騙來愛我嗎?」程無雙怒極反笑,「你為何要設計讓蘇靈裳來挑拔我和辰,為何讓我再次承受由你帶來的痛苦?我將心交與你,讓你拿著刀一刀一刀戳著,剜心之苦,不過如此……既是這樣,不如從此斷情絕愛……」

    曾憶兩人相處時他溫柔如水,依然記得纏綿時的心動。可溫柔後,藏的竟是數不盡的欺騙,詭計,程無雙銀牙咬碎,她兩世一生,從未被人如此控制,這是不可原諒的羞辱。

    程安然突然高聲道:「無雙,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無雙的雙眸宛如寒夜中的星子,閃著幽冷的光,「你如今還有什麼話說?」

    程安然舔了舔唇道:「無雙,你可曾記得你當時答應我的兩個條件。」

    無雙擰眉想了一想,心中微微動盪,突然窺破了程安然的心事,但她不覺得高興,只覺得程安然心機太重,更是厭惡。

    她淡淡地點頭道:「自然記得!」

    程安然抬眸,眼中異光大現,鼓足勇氣道:「先前你曾答應我,這一生若東方辰再寵幸別的女子,便離開他,他給不了幸福,我給!」

    無雙不驚不怒,淡淡地說:「是又如何?他不過多看了蘇靈裳兩眼,並沒有做出出軌的事情,也算不得違誓!」

    程安然冷笑道:「無雙,你莫為他辯護了,若是他真不動心,如何要你用苦肉計來挽回他的心?現在就算沒了蘇靈裳,難保以後柳清韻真的出現他不動心。我早知他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所以才命人拭他,總算試出了他的心,你怎麼不怪他,卻我恨我!」

    無雙悠悠一歎,只覺得心口似被剜了一下一般,疼痛難忍,喉間一股血腥味直衝上來,被她強嚥了下去,半晌才緩過神來。

    她恨程安然蠢笨得竟然用詭計來逼迫她,又憐他一番癡心,不忍下殺招,一時間心情激盪,便心血翻湧,幾乎嘔血。

    她閉了閉眼,緩緩睜開,淡淡地說:「你說的對,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但是,程安然,從今天起,我便和你形同陌路。你便當你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吧,再也不必為我費心了!」

    程安然見她說得平淡,話語中卻透著一股決絕之意,更加惶恐:「無雙,無雙——你別這麼說——」

    無雙卻不理他,說罷,手持一枚金針,衝著腦袋頂心,直直紮下。

    「不!不!……不!無雙……」程安然驚絕似地叫著。

    那痛,一直延伸到心底,撕開他的心,扯裂他的肺,情已終,淚滿面。

    原來,這就是錐心灼骨之痛……

    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眼前的人漸漸模糊……模糊……直到黑暗吞沒了他——

    再次轉醒,嘶聲呼喊:「……無……雙……」

    她竟然要用金針封腦之法來忘掉自己!

    程安然何嘗不知無雙已怒,卻不曾想她如此決然,斷情絕愛,只要一想到從此她不會記得他,從此她再無情愛,她把他從心上血淋淋的撕離……便痛得幾乎要死掉。

    她會忘卻,忘卻……她沒有了他的記憶,她一生不再有愛,那個刻入他骨髓,溶入他血液的女子從此不再用極難得的溫柔目光那樣看著他,不再說喜歡他,不再記得他……

    「不!」一聲淒厲的嘶號,「不!無雙,千萬不要啊!我求你……求你……求你啊……」那雙溫潤的眸子此時已經慌亂的找不到焦距,滿眼的驚恐,一個趔趄被她甩翻在地。

    她冷冷的看著他,用力將金針刺入腦中,頭痛欲裂,嘴角溢出鮮血,看著他掙扎著向她爬來,爬得那樣艱辛,幾尺之遙的距離彷彿隔著千丈……

    「從此之後……」帶著鮮血的唇角扭曲出一個詭異的冷笑弧度,鎮靜的,漠然的,沒有一絲顫抖,完全是一個極理智的人極冷靜的開口:「兩!不!相!欠!」

    程安然呆住了,看著她的雙眼,那夜空般的黑色,比水更深,比火更濃,她忘了他……她忘了他……

    痛象海浪一層層湧來,堆積在他的胸口,淹沒過他的頭頂,他一點也喘不過氣來,他的唇顫抖,他的手顫抖,他的全身都在顫抖,一切的一切,於此崩潰……

    他知道她知道真相後可能會怪自己,或者會怨自己,恨自己……

    但他從沒想到她會忘記自己!

    淚水一滴一滴跌打在手背上,帶著滾燙的溫度,彷彿生生燙穿出一個空洞,恰如心內的空空蕩蕩——那麼的空,那麼的疼,連魂魄也跟著被疼痛擊散,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蘇靈裳捂著嘴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狼狽的程安然,肅殺的程無雙,只覺得自己跌入了一個無法醒來的夢中!

    原來她竟是如此的人,皇上居然還想瞞她的,可知道她這樣的人怎麼會瞞得住?

    能制服她的,唯有真情柔意,非詭計欺瞞呵!

    「帶他走!」無雙冰冷地道。

    蘇靈裳顫抖著接過無雙手中的令牌,背起程安然默然而去。

    一陣奇痛襲來,無雙頭暈眼花,終於摔倒在地。

    那冰冷的觸感從手心傳來,無雙的腦海中正在刪除程安然的記憶。

    自己對前世的那一份牽掛,終於在今晚了斷。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想他,念他了……

    雪無聲地落下,將她一身華裳覆蓋,那一頭青絲溫軟地府在地上,偶然有風吹動,掀起青絲,露出女子冰皎月華一般的驚世容顏,更添幾分索然之色——

    無雙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暈了兩個時辰,大雪的天,再加上天寒地凍,舊傷末愈,一時間便發起了高燒,又添了咳嗽等症,急得東方辰幾乎要冒火。

    太后怕兩個孩子過了病氣,便抱到慈寧宮撫養,也命謙若送了一枝獨臂參算是探望關切之意。

    東方辰不知那晚發生了何事,因為暗影不隨在側,追風等人也早就安睡,但蘇靈裳卻失蹤,無雙閉口不言,知道她有些事不方便給自己說,便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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