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愛情香氣 第八章
    換言之,這裡有一半以上是莫家的勢力範圍,這種情況算不算羊入虎口?雖然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羊,而莫家老奶奶也不是可怕的老虎,不過,她還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已經騎虎難下了,也只能往前走。

    默默深呼吸一口氣,她隨著莫怡香搭上電梯來到頂樓。

    看到眼前的景色,齊夏天嚇了一跳。這裡根本是一座空中花園嘛I

    「奶奶喜歡花花萆萆,因此戶外全部種滿了植物。」

    她突然想起莫頤睃的別墅,戶外就佔了四分之三,這裡想必也是如此,所以當她跟著莫怡香進入室內,看到室內就像一般三十坪大小的公寓,她並不驚訝,原本略帶緊張的心情也稍稍緩和下來。

    「來了啊,過來吧。」莫老夫人將午餐設在一間和室,和室另外一邊面對戶外的花園,花園有一座天使小噴泉。

    莫怡香帶著她進入和室,介紹道:「奶奶,這位就是齊夏天小姐。」

    「老夫人您好。」她恭敬的行個禮。

    「如果你不介意,我覺得喊莫奶奶比較親切。」莫老夫人慈祥的一笑,指著對面的座位,「坐吧。」

    「是,莫奶奶。」她順服老人家的意思,並且坐了下來。她很喜歡眼前這個老奶奶,因為她讓她想到百合花,不過,此刻屋裡卻是充滿了桂花香。

    「奶奶,我呢?」莫怡香沒看見自己的坐墊,當然也沒看見自己的餐具。

    「你去忙,晚一點我再請老李送齊小姐回家。」

    她顯然不太願意,撇了撇嘴,還是乖乖的轉身退出去。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不至於嚇到,只是認為莫奶奶投必要為了莫頤晙的一句玩笑話見我。」

    莫老夫人笑而不語,揮了揮手,示意守在和室門口的幫傭送上餐點。

    見老人家無意說下去,齊夏天也只能配合著先用餐。

    莫老夫人的食量很小,不到三分鐘就放下筷子,隨即像在說故事似的輕輕柔柔道來。「小晙是個很固執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很難扭轉他的想法。我總是笑他比我這個老人家還冥頑不靈,而他卻說,一個人若沒有自已的堅持,最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雖然她很同意莫頤晙的論點,可是這會兒她只覺得寒毛直豎。莫頤睃是個很固執的人……這等於宣告她有大麻煩了。

    「小睃是個很有想法的人,認定的事情,即使週遭人反對,他也絕不會安協,正因為如此,他跟他父母的相處一直有問題,經濟獨立之後,更是跟父母沒什麼互動。」

    關於莫頤睃,方舟設計當然流傳了不少故事,據說他出身醫生世家,可是他自認銅臭昧太重,不適合行醫,因此跟父母鬧得不太愉快。她還以為這個傳聞是大家胡扯的,原來不是空穴來風。

    「你別看小睃嘻嘻哈哈的,其實他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他可以一整天都坐在觀景台,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

    是嗎?那個男人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她很懷疑。

    「我說小睃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你是不是很難想像?整天嘻皮笑臉的人怎麼可能安靜得下來呢?若不是看到他沐浴在陽光下,專注的閱讀書上每一個字,我也常常忘了他其實是一個搞自閉的人。」

    齊夏天耳朵不自覺的豎直。莫頤睃是一個很自閉的人?在她面前,他的嘴巴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這樣的人會搞自閉?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他搞自閉,不說一句話,你用不著太驚訝。」

    這下子她有一點不好意思了,她這個人最不會掩飾內心的感覺,莫奶奶想必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人家不喜歡說話,我會尊重人家。」

    「聽到小睃有喜歡的女孩子,我很開心也很意外,不瞞你說,我以為他至少要等到四十歲以後,對人生有更深的領悟,才會再度對一個女孩子打開自己的心。」

    再度?這表示莫頤睃曾經對某個女孩子打開自己的心嗎?那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咦,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有一種悶悶不樂的感覺?

    「我知道感情的事由不得人,我不能要求你喜歡小晙,可是希望你給他機會,多多瞭解他,你會發現他值得傾心去愛。」

    她應該告訴莫奶奶,莫頤睃不是認真的,可是這一刻,她根本說不出口。莫奶奶當然不相信自己的孫子會拿感情開玩笑,而她也開始懷疑莫頤晙真的只是為了進行某種陰謀,而扯出這樣的玩笑嗎?

    「你趕快吃吧,待會兒我泡荼給你品嚐,我泡荼的技術可是一流的。」

    齊夏天笑著點點頭。先不論莫頤晙是什麼樣的人,眼前這位老奶奶真的很令人喜歡。

    雖然齊夏天想忘了莫奶奶所說的每一句話,可是每一字每一句卻像生根似的盤據在她腦梅,一次又一次的掠過,也教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著那個男人。

    莫頤睃怎麼可能是那種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的人?可是想想,她不也如此嗎?她在外面也會說個不停,因為不喜歡冷場,如果大家都不說話,氣氛很怪。一回到家裡,就用不著擔心這個問題了,她可以整天窩在房裡看書畫畫,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也沒有關係。

    老媽偶爾也會說她喜歡搞自閉,可是「藝術家」多多少少都有這個特質,這在齊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老媽是花藝老師,可以插花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由此可知,齊家最多話的人是老爸,當老師的就爰說教,對學生說不夠,回家繼續對老婆孩子說個夠,幸好家裡經常有學生來訪,老爸不會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們母女身上。

    甩了甩頭,不想了,她向工人打了一聲招呼,走出屋子。

    閉上眼睛,享受秋天溫暖的陽光,她伸了一下懶腰,邁開腳步四下走走看看。因為莫頤睃表示得很清楚,室外只要加座鞦韆就可以了,因此她沒有特別花時間研究室外的部分,不過她知道這兒種了橘子樹,每當風兒吹來,她就可以聞到橘子的香昧。

    走著走著,她果然看到一排橘子樹,可是很快就發現最角落還有一棵榕樹。

    她不知不覺走到榕樹前面,眼前的畫面彷彿跳回過去,她不自覺的想在枝葉當中尋找那道身影,當然,這是白費工夫。時光不同,即使在那兒找到人,也不是她的大哥哥。

    「我會買下這裡,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這棵榕樹。」莫頤晙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我喜歡爬樹,喜歡站在樹上看這個世界,喜歡世界上所有的紛爭變得很渺小、很微不足道的感覺。」

    聞言,齊夏天一怔,她想起大哥哥曾經也說過類似的話——「你知道站在高處看世界的感覺嗎?東西變小了,視野變大了,心胸變寬闊了。這就是我喜歡爬樹的原因,喜歡在樹上看這個世界,每一樣東西都變得無足輕重,生命就投有不能承受之重。」

    當時她似懂非懂,如今明白了。說不定大哥哥也像莫頤睃一樣,因為不被父母認同,所以老愛待在樹上看這個世界,當自已的眼光變了,生命也就沒有不能承受之重……這想法讓她的心一震,她怎麼一副很瞭解莫頤睃的樣子?

    「你想上去看看嗎?」

    回過神來,她拒絕的搖搖頭,她很想體會大哥哥的心情,可是並不想瞭解莫頤睃這個男人……自從那天見過莫奶奶之後,她動不動就會想到他,若再深入他的世界,她不就得時時刻刻惦記著他嗎?她可不幹!

    不過,這個喜歡爬到樹上看世界的男人,倒是讓她看見了莫奶奶口中的莫頤晙……暫停!就算這個男人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那又如何?這跟她沒有關係!

    「你不會好奇嗎?」

    「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我可能會摔斷腿。」

    「我沒想到你這麼沒有冒險犯難的精神。」

    聞言,莫頤睃忍俊不住的大笑。

    「如果我出生在叢林世界,我會需要冒險犯難的精神。」

    他爽朗的哈哈大笑,教她忍不住回頭看他,這一看,心跳竟情不自禁的驀然加速,只見他此刻全身上下充滿陽剛昧……若他一開始以這樣的面目出現在她面前,而不是被辦公室那些鶯鶯燕燕圍繞的花花公子模樣,她一定會心動……

    不對不對,她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呢?雖然這個花花公子現在看起來順眼多了,可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都不會心動……沒錯,她絕對不會對這個男人心動!

    「你笑夠了沒?」

    「我們去放風箏吧。」

    「放風箏?」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蹦出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我做了一個風箏,我帶你去放風箏。」他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外跑,將她塞進車子,飛車來到石門水庫。

    為什麼她要陪這個男人放風箏?她不懂,卻樂在其中,因為當小孩子的感覺最棒了,難怪老闆會說她童心很重……不只是她,莫頤晙在老闆的口中也是童心很重的人。看眼前這個男人——衣服都髒了,還滿身大汗,卻咧著嘴巴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她開始相信黎智曜的評語。

    理智上,她告訴自已不該花心思研宄他,可是心思總不由自主的繞著他打轉,越是觀察他,越是發現他不一樣的一面,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如今卻可以看見嘻皮笑臉的面具底下藏有另一個靈魂,這個靈魂散發著一股輕柔淡雅的百合花香,就像她的大哥哥。

    若他是她的大哥哥……等等,她今天怎麼會一直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難道她對這個男人……不不不,她不可能對這個男人心動的!

    「美女就是美女,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閃閃動人。」莫頤晙突然跑到她面前,目不轉睛的瞅著她。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齊夏天故意板起面孔瞪他一眼。「雖然花花公子喜歡甜言蜜語,可是請你改掉這種壞習慣。」

    他逕自坐在她旁邊,從先前預備的飲品當中取出一瓶運動飲料,狠狠權了半瓶,歪著頭打量她。「你就這麼希望我是花花公子嗎?」

    「你是不是花花公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會再上當了,不會讓他有機會扯些有的沒有的擾亂她。

    「我不是花花公子。」雖然在她面前,他自始至終沒有認同「花花公子」這個標籤,卻是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向她提出反駁申明。

    「……我不是說了,你是不是花花公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男人怎麼突然這麼正經八百的?這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我真的不是花花公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用不著再強調。」算了,她遷就他好了,要不,說個沒完沒了,好像他有多麼可憐,一直飽受她的誣蔑。

    污名得以洗雪,莫頤晙開心的笑了,接下來,當然不忘趁機提出要求。「如果以後你再說我是個花花公子,我可是要懲罰喔。」

    「懲罰?」這上演的是哪一齣戲?

    「不知者無罪,可是明知道錯了,卻一再犯錯而不用接受任何懲罰,那豈不是縱容犯罪?」

    沒錯,可是,為什麼她有一種被人家握在手掌心的感覺?

    「你有什麼意見嗎?」

    略微一頓,齊夏天機械式的搖了搖頭。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打勾勾約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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