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懶王妃要休夫 妃常懶懶 鬱鬱枝,鬱鬱相思無了期(結局篇)
    雨,一時急一時緩,沙沙打在琉璃窗上。淡黃色的琉璃,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開富貴,清晰流淌著水痕。

    花朵朵望著窗外的雨,轉眼又一日了。

    她很清楚記得,自己入宮,已經足足七日,離開蕭老頭,足足七日了。這段日子,她在腦海中不斷翻抄著昔日的片段,偶爾挖出一點她和蕭玉樹兩人之間遺忘已久的趣事,便樂不可支,眉飛色舞。

    心事重重的宮女,驚詫地望著她的失態,開始還以為她受驚過度,後來慢慢習慣了她突然撲哧一聲,突然又哈哈幾聲。人逢亂世,命賤如狗,今日不知明日事,她們也不敢對花朵朵怎樣苛刻,萬一皇上殺回來了呢?對南平王妃好一點,既順了此刻蕭夜的顏面,又為將來蕭曦的回馬槍留了個後著。

    雨漸漸又急了,驚醒了沉思中的花朵朵。

    她望了望窗外。蕭夜今日沒有來,想必前方戰事很緊張吧,要不,早到自己面前炫耀他的天命所歸人心齊集。

    宮外,想必殺聲震天血流成河,宮中,卻死一般的靜謐,除了雨聲,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不知道蕭老頭他們如何,也不知道月沙如何了。月沙既然會遣大白雕來,自然有幫助蕭老頭的意思,但願早日平息干戈。

    陽光照在淡黃色的琉璃窗上,一片明晃晃的瑩亮。精緻的牡丹花開富貴,因為稍厚,反而顯得暗沉一些。

    花朵朵盯著開得最盛的那朵牡丹。

    十一天了,是勝是負,是生是死,早應該有個了斷。這所宮殿,卻悄無聲息,彷彿被沉入了深不可測的海底,就連宮女們的臉上,也死氣沉沉,彷彿牛頭馬面就在她們身邊,隨時一伸手,抓了就走。

    花老大,你應該平安無事的。

    蕭老頭,你也應該平安無事的。

    花朵朵的心倏地一痛,繼而背脊不斷冒出冷汗,四肢綿軟無力。難道蕭老頭出事了嗎?她緊緊捏住自己的雙手,相互掐著虎口,用疼痛提醒自己萬萬不可暈倒。

    一陣疼痛過後,她額角發脹,慢慢地,神智恢復了。

    聽說親人之間,事關生死,總有感應的。她不敢想像剛才哪一個親人面臨險境,只能扭頭望向窗外,等待著窗外傳來的消息。她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腹部,安撫著腹中寶寶,也安撫著自己。

    在輕輕的拍打中,她漸漸平靜下來。

    沒事的,要相信蕭老頭,那麼多艱難險阻,都挨過來了,在寶寶沒有出世之前,他豈能自私地拋下孩子不管?

    這些天,就是這個信念及臨別前深深的那一眼,支持著她一天天熬下來了。

    然而,天黑了,始終沒有人前來。

    花朵朵倦了,累了,背倚著床屏,慢慢睡去。

    朦朦朧朧中,她忽然聽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響,驟然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傻傻地望著,幾乎以為自己就在夢中。

    「不認識了?」蕭玉樹笑著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花朵朵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淚水浸濕了蕭玉樹的袖子與衣襟。他緊緊抱住妻子,如同抱住世間最貴重的寶貝。

    「朵朵!朵朵!」他輕輕叫著。

    就連蕭玉樹,也不敢相信他們一家子還有平安重逢的一日!

    蕭夜將花朵朵囚在皇宮中,扣為人質,逼自己與京中大小官員一起上表承認他為真正的大蕭朝皇帝。

    一向臭脾氣的況岳,大節關頭卻毫不含糊,說自己身受散朝國恩,決不能做出無顏面對歷代先皇的無恥之事。蕭夜再以其兒孫相逼,況岳竟然一頭撞在柱子上,頭破血流,當場昏倒在地。

    蕭夜當然不能讓這三朝元老就此死去,命令太醫搶救。蕭玉樹本來跑過去攙扶況岳,見了鮮血淋漓,也軟綿綿地癱倒,給抬進太醫院診治。

    裝病,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時。權宜之計,他在表的最後,附上了自己的名字,趁蕭夜志得意滿之際,提出要回府中休養。蕭夜答應了,還遣士兵護送他回府,他一踏進府門,便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鮮血假裝暈倒在地。隨侍的太醫診斷,只說急怒攻心,肝火太盛,需要多多休息。

    不久,月沙率領的月國軍隊殺到了,聯合蕭曦的禁軍及西南調轉的軍隊,一共二十萬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京城。

    而剛剛在宮中金鑾殿中舉行了登基大典的蕭夜,寶座還沒有坐暖,又驅使著士兵與城外的軍隊對抗。

    花朵朵,本來是個好武器,可惜,他沒有來得及使用。

    碧姬,不動聲色在他的酒中下了毒。

    將他推向皇位的人,又將他推向了死亡。

    碧姬,在蕭玉樹走進皇宮走向自己的那一刻,微笑著喝下了另外一杯早已經準備好的毒酒。

    蕭玉樹快步跑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麼?」他只來得及抱起倒地的她。

    她面容扭曲,卻盡力舒展出一個笑容,給了他一個最心碎不過的理由。

    他從沒有想過,碧姬真的愛自己愛到這樣深,甚至在知道蕭長河與蕭夜的合謀後,也從未透露半句,嫁到蕭夜府中。

    她不關心國家大事,不講究黑白對錯,卻為了自己,親手毒死了她的丈夫。

    蕭玉樹真的覺得肝腸寸斷,苦不堪言。

    她死了,他才覺得自己對她不住。

    不過,她遂意了,終此一生,自己也不可能忘得了她。

    花朵朵哪裡知道其中的糾葛種種?蕭玉樹也不打算告訴有關碧姬的任何事情。死者已矣,何必再令另外一個不開心?

    他抱著花朵朵,慢慢離開了那個困了她許久的宮殿。

    走著走著,花朵朵忽然哎呀一聲驚叫。

    蕭玉樹也抬起頭來,見月光下前面一座二三十尺高的小山丘,奔流著雪白的浪濤,卻聞不到半點水聲。他愣了愣,恰一陣風過,送來了一陣惡臭,令人聞之欲嘔。

    花朵朵也掩住鼻子避過了那陣惡臭。

    那鋪了漫山如瀑布直瀉而下的白花,她想也沒想,直接蹦出一個名字:

    鬱鬱枝。

    是寄托過昔日美好夢想的鬱鬱枝呢,與曾經夢見過的也不同,那麼華麗盛大的白花,彷彿生怕人家不知道它們旺盛的生命力與歡喜似的,拼了命一般開放。

    這裡,昔日是愉妃的宮苑吧,否則不可能出現這麼一大片的鬱鬱枝。花朵朵百感交集地望著,風散了,鼻端惡臭漸漸消散,反而浮起一種若有若無的香氣。

    苦盡甘來,臭過香現。

    只是,看花的人,已經不是許願的人。

    花朵朵說:「走吧。」

    蕭玉樹點點頭:「好吧,這皇宮不是什麼好地方。」

    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合二為一,拖了長長一道黑影,慢慢的走過繁盛的鬱鬱枝,走進彎彎曲曲的迴廊中,消失在盡頭。

    長滿鬱鬱枝的山頭上,慢慢立起一個高大的身影,望著迴廊深處,長長舒出一口氣。他抬頭望向月亮,雙掌合十,深深地拜倒,許下了一個美好的願望:朵朵,一定要每日都如此幸福。

    他背手而立,望向山下,目光中凝滿了不捨與依戀。忽然,所有的白花如受到控制似的,往花心捲曲,不用多久,漫山白花已經消失了,星星點點散落著小小的白點。

    最美的鬱鬱枝,開時最美,敗得也快。

    他再望了望,終於幾個縱躍,消失在山後。

    蕭曦逃去離宮一趟,終於又回到宮中,第一件事情便是趕緊帶愉妃趕回去看她念叨了許久的鬱鬱枝。可惜,花早開過了。

    愉妃不依不饒,一味撒嬌撒癡,纏得蕭曦答應她,再去月國將鬱鬱枝移植過來,不管花費多少工夫,都一定為她種好鬱鬱枝,兩人一起賞玩。

    他對眾大臣的處置,可沒有面對愉妃時候的溫柔。

    投敵的大小官員,一概革職處置,嚴重者流放或者斬首。罪魁禍首蕭夜,革除蕭家身份,廢除爵位,貶為庶人,並在鞭屍三百後,將其挫骨揚灰。

    蕭玉樹聽到這個消息時嚇一大跳。自己的名字,便附在表的最後血。他望著正津津有味地吃宵夜的三源

    對殉難的靖國侯況岳、花大將軍等,各自晉一級,後代擇一人承爵位但不配實權,另外各自賞賜美酒金花等物。

    對蕭玉樹的處置,遲遲未下來。

    是處決,還是獎賞?

    畢竟蕭曦能夠重登皇位,月沙功不可沒,碧姬功不可沒。

    就連主使者之一的蕭長河,看在碧姬的份上,蕭曦都饒過了他。

    然而,沒有人比蕭玉樹更加瞭解蕭曦。

    他終於選擇了離開,在一個陽光強烈的午後,帶著花朵朵在京城中消失了。

    有人說,狡兔死走狗烹,是蕭曦殺了蕭玉樹。

    也有人說,是蕭玉樹自己放下一切,主動離開的。

    還有人說出各種奇異的版本。

    可是,如果你去到蕭國西南一個邊陲小鎮,在一間簡陋的客棧中,你可以看到一個異常俊俏的男人,對他雙腿殘廢的妻子好得很。他們夫妻間已經有了四個孩子,卻還在努力生。

    「朵朵,多加一瓢水就可以養活一個了,怕什麼!」老闆笑瞇瞇地說。

    「行,往後每餐飯你只喝那瓢水就好!」老闆娘同樣笑瞇瞇地說。

    整個客棧內,笑成一團。

    遠遠的,只聽見外面有人敲鑼宣佈:「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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