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小妾【完結】 江山美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香消玉殞
    當夜太子並未回宮,留宿在了太卜府內,入睡之前,他輕輕的吻她,從光潔的額到細膩的臉頰,然後是紅潤的唇,再往下,吻到鎖骨處,他含了幾口,吮吸了一番,柔聲道:「睡吧!」

    依然沒有圓房,凌雲心裡雖然總也奇怪,但是她不願意問。

    拉高了棉被,她閉上了眼,睡到半夜,忽覺得裡衣的領口,探入了一雙火熱的大手,她身子緊了一下。

    那大手似乎感覺到她的反應,知道她醒了,停了動作,移到了她的腰間,軟軟的抱住,身後,不久便響起了一陣均勻的鼾聲。

    凌雲一夜睡的並不安心,她不知道戎子風究竟為何,他想要得到她,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何總感覺的他是這麼的小心翼翼呢?

    未及多想,有丫鬟來敲門,聲音帶著哭腔:「小姐,不好了,二夫人吐血了,大夫說就在這三四個時辰了,你快些起來吧!」

    凌雲衣服都不及穿,幾乎是披褂了一件大衫就跌跌撞撞衝了出去。

    長廊似無盡頭,昨日的暴雪依然肆虐,雪深及膝蓋,梅枝與常青樹被壓的東倒西歪,在風雪之中,透著幾絲絕望的孤傲,她跑的氣急,扶著牆壁稍事立了一會兒,淚染滿面。

    前頭就是她母親的房間,凌雲蹲下身,抱著膝蓋無助的哭了一通,她站起身,抹乾眼淚,整理了一番,咱門口遇見了太卜大人。

    「怎麼連衣裳都不穿好,要是讓你娘看到了,定要心疼,走都走不安心。」說到這個走字,太卜大人聲音幾度哽咽嘶啞。

    身後的丫頭激靈,很快尋了一件衣服來,凌雲換上,攏起頭髮,用一隻蝴蝶簪輕綰住,步子沉重,推門而進,太卜大人站在門邊,對她道:「你進去陪你娘一會吧,我就在門口等著。」

    凌雲點點頭,靠了床邊,床上的容顏,昨日憔悴疲倦,今日看著越發的讓人心疼。

    「娘!」她輕輕叫了一聲,她母親睜開了眼睛,看著她,眼睛裡放出了異樣的光彩:「雲兒,你真回來了?我以為你爹在騙我!」

    凌雲靠近她,把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這是女兒的手,娘,女兒回來看您了!」

    她母親掙扎想要起來,凌雲見狀,忙上前攙扶她,把她身子稍稍抬高,依靠在窗欄,只聽的她道:「叫凌香進來給我梳妝,娘這模樣,怎能讓我兒見著。」

    凌雲鼻子一酸,眼淚差點翻滾落下,她撇過頭,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不要哭!」溫柔孱弱的手,覆上她的臉,眼淚再也剎不住,縱然凌雲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讓眼前慈愛的女人走的不安心,但是淚腺似乎不受大腦控制了一般,一串串的,如珍珠般灑落。

    「娘!」她捧住那雙手,此生第一次見,卻成了永別,這雙手,她還沒來的急好好感受上面的溫度,如今卻要開始漸漸變涼。

    哭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肩膀抖動的厲害,她母親想勸她幾句,話還沒出口,就猛烈咳嗽起來!

    凌雲強忍著悲痛,忙揩了眼淚,手心撫上她母親的背:「娘……」一聲,叫的悲悲愴愴。

    「咳咳……不礙事,不礙事……把眼淚擦了,幫娘叫一下凌香。」有氣無力的聲音裡,掩不住的安慰和慈愛。

    凌雲用袖子抹乾眼淚,起身叫了凌香進來,兩人合力把她母親攙扶到梳妝鏡邊,蒼老憔悴的容顏,掩不住往昔的絕代風華。

    凌香眼底裡也蓄滿了淚水和痛楚,卻是強抑著,輕聲問道:「主子想梳什麼妝?」

    「凌香,把我那身珍藏的行頭拿出來,平日裡怕別人說老爺笑話,所有被敢穿,今日裡,我就最後再穿一次吧!」一句最後,凌香強忍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

    「主子,大人福澤深厚,你定能長命百歲的。」凌香哭說著,凌雲背過身去,肩膀顫抖起來。

    「都不許哭了,長不長命,能來人世活上一遭,也是福氣了,去吧,順便把衣服上邊的妝奩取來!裡頭有件東西,我要給小姐!」凌雲母親說了這一通,已經有些氣喘。

    凌香趕忙應下,然後背身哭著去開衣櫃取衣裳。

    凌雲也抹乾了眼淚,轉過身,嘴角扯了笑,笑的勉強又苦楚:「娘!」

    她叫了一聲,她母親轉過頭,溫柔的看著她,牽過她的手來:「雲兒,半年多不見,你已經越發的標緻了,聽你爹說,太子殿下很是寵你,皇宮之中,不比家裡自由,就算殿下寵溺,你也要處處都留個心眼,知道嗎?」

    一大番話,到最後氣喘的越發的急,語調也愈發的弱,凌雲忙撫著她的後背,聲音低柔道:「是,女兒會萬事小心!」

    「那便好,取盤棋過來吧,趁著凌香給我裝扮的時間,你陪娘再對弈一局,娘看看你的棋藝增進如何!」她母親道。

    凌雲苦楚的笑:「好,娘你稍等。」

    反身在書架上找到了圍棋,把胭脂水粉妝奩移到一邊,就在梳妝鏡前,擺了局。

    她母親身子很虛,每抬一下手都很是吃力,但是卻好似一刻都不停的想和凌雲說話,她有太多的囑托,她有太多來不及說的,她有太多的希望和祝福,此刻,好似也來不及了,死神已經站在腳跟邊,她的千言萬語,已經沒了多言的時間。

    只挑了些家常話,與凌雲嘮嗑。

    「宮裡一切可好?」

    「挺好的,娘不用牽掛!」凌雲鼻子酸澀的很,棋盤幾次都是模模糊糊的,只看到大片的黑,大片的白。

    「月前聽你爹說你燙傷了腳,心在好了嗎?」她母親關切的看向她的腳。

    「嗯,都好了!」凌雲答,嘶啞了聲音。

    「你爹是沒告訴我,但是你大娘從她娘家聽說你開罪了皇上,挨了一頓板子,你這孩子素來小心翼翼,謹慎的很,怎麼會犯到皇上頭上去。」語氣裡,是母親特有的嗔責和擔憂。

    凌雲輕笑:「已經沒事了,臀上結痂脫落後,基本都好了!一點也不疼了。娘,你不要擔心!」

    「唉,我哪裡能不擔心!」她母親這麼一句歎息,歎的凌雲心酸異常,黑子落錯了地,惹的她母親會心一笑。

    「這一片,娘就收下了,棋藝看來是退步了不少!」兩人說話間,凌香已經搬了一個木匣子和一個妝奩過來,她母親深情的望了一眼那匣子和妝奩,柔柔道:「凌香,妝就畫個淡妝便可,大捯飭起來,我時間也不夠,但是頭髮一定要幫我弄好,不然像不起樣子來。」

    凌雲知道的,她母親是想在離開人世之前,再做一次自己愛了一輩子,卻只能藏一輩子的事情。

    凌香低啞著聲應下,哪了篦子一下下的梳理起那一把半數已經染白了的頭髮。

    棋下的更緩了,因為到了最後,她母親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眼皮子幾次要往下墜,她都強打起了精神繼續撐著,帶凌香給她梳好頭,戴上一頭花旦的頭飾後,她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那身水袖衣裙,還是凌雲叫了太卜大人進來幫忙,才一起給她穿上。

    「夫人!」太卜大人聲線啞了,喊一聲,就落一滴淚,素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卻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已。

    凌雲她母親,已經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只是點了點頭,三人合力把她送到床邊,她又搖搖頭,好像不想到床上去。

    指著凌香搬出來的妝奩,凌雲記起,她說過有東西要送給自己,於是和凌香,太卜大人又把她母親小心的攙到桌子邊,凌香打開妝奩,裡頭是幾件首飾,太卜大人見了,眼淚落的又急又快。

    「當年取你的聘禮,你為何都留著,這麼多年,我以為你早就給了戲班子!」凌雲看那些首飾,也沒幾件特別昂貴的。

    玉器都少見幾樣,都是銀飾,唯獨別緻點的,是一個飛蝶摟銀碎花步搖。

    凌雲她母親聞言,費了全身力氣,虛虛脫脫的身子坐都坐不住,開口。

    凌雲忙貼近過去,只聽得那如氣稀薄,如蚊訥一般的聲音,吃力的道:「我……把客人送……的銀子首飾……都給了師傅……換了回來……這是你送我的聘禮……我珍惜的……我……我……」

    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餘下的話,隨著那疲倦的雙眸黯淡下去,盡數散入了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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