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兒。」我上前一步，替他理了理鎧鉀，輕輕地低聲道：「須知斬草要除根。」
「姐姐。」鈺兒驚叫了一聲。
「兩位皇子拭父不成，在皇后娘娘的幫助下，往西邊去了。我讓隱風一路跟了去，他會在路邊給你留下記號的。」我扶正他的頭鎧，微微一笑。
「隱風大哥已經先行一步了？」鈺兒低下頭，低聲道：「果然什麼事情都難出姐姐預料左右。」
「你與蘭肖兵分兩路去追兩位皇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希望你能在蘭肖之前將兩位皇子的屍體帶回來······若是做不到······那麼，今日的夏侯璟便是你明日的榜樣。他們將會成為你的後患之憂······」
鈺兒神色複雜，握劍的手有些微微的發顫。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抿了抿唇，眼中閃過寒光：「可是哪一代江山的改朝換代不是在鮮血中堆砌起來，不是在一路的屍骨中走過來的，不是在陰謀詭計中渡過來的？要做大事，就不能心慈手軟。」
「我知道了。」鈺兒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向我行了一禮，堅定道：「臣弟告退，請娘娘等著臣弟的好消息。」
我點點頭，微笑道：「去吧。」
鈺兒轉身跨上馬背，手中寶劍一舉，喝道：「出發。」
蘭肖也策馬經過我身邊，看到我神色間難免有些複雜，但還是下了馬，行了一禮：「微臣參見西宮娘娘。」
「蘭將軍免禮。」我微笑地看著他：「鈺兒少不更事，希望蘭將軍這一路上能對他多多包涵，盡早完成任務，將兩位殿下安全的帶回來。」
「微臣遵命。」蘭肖抱了抱拳。抬起頭最後看了我一眼，躍上馬背：「追。」說完騎著馬狂追而去。
我立於宮門外，看著絕塵的馬蹄，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娘娘，我們回去吧。」不知站了多久，張郡在身邊小聲地道。
我回過神，微微點頭道：「走吧。」
「娘娘，你說鈺將軍能將兩位皇子追回來麼？」張郡扶著我穿過御花園。
我淡淡地道：「蘭肖與鈺兒的智謀武功相差不多，要搶在蘭肖之前先找到兩位皇子，確實有點困難。但是，如果他連這也做不到的話，那這大乾的江山他就很難坐得穩了。」我歎了一口氣，目光彷彿穿過重重的宮門，遠遠望著天邊的雲彩：「鈺兒年紀尚小，從小就在眾人呵護下長大的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可是要守護這個國家，遠遠還不夠啊！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能為他做的只有將他的敵人都剷除乾淨，讓他將來的路，走得更平坦一些，至於能走多遠，就要看他自己了。」我突然想到玄子睿，若他來當乾皇，以他的聰明才智，氣魄和膽識倒不失為一個好帝王，只可惜······
「沒想到兩位皇子這麼衝動，只聽得別人的三言兩語，為了皇后娘娘便衝入朝堂，公然竟然要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張郡譏諷一笑，搖了搖頭。
我揚了揚唇，不屑道：「做為一個兒子，看見自己的娘親被人欺負，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是皇上，是一國之君，也會按捺不住的。更何況這兩個皇子皆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又何如能忍得下這口惡氣。哼，他們若是聰明些，懂得什麼叫做忍辱負重，多讀點書做些實事出來為皇上分憂，皇上早就立太子了，又何必等到我來多說什麼。說起來，到是良妃的兒子有些氣侯，可惜啊，她偏要跟我做對。」
提起良妃，張郡的身子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拳頭緊握。他的一生可以說是因為良妃而改變，就算他不後悔這麼做，可是卻不能做到不去在意，因為他已不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看了張郡一眼，淡淡地道：「後悔嗎？」
張郡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
「夏侯璟他絕了你的後，如今我也絕他的後，也算是替你報了那仇。」我低聲歎了一口氣。
「娘娘。」張郡低叫了一聲。
我微微一笑：「不全是為你，你的原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不用對我感到報歉，說起來還是我對不起你。」
張郡低著頭不說話。
我歎息了一聲，又道：「我這一生，極少欠人什麼，偏偏欠你最多，卻又沒法還了！」
「娘娘何必說這樣的話，娘娘為了玄公子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不也一樣是不求回報的麼？」張郡淡淡地道。
「玄公子？」我淡然一笑：「現在我為他做得雖多，可是到最後，他還是要恨我的。只怕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我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遠方：「我搶了他的江山，又自私地任由他忘記掉我，以後還會殺掉他最敬愛的父王。有朝一日他清醒過來，他若清醒過來······」心痛得無法呼吸，想說的話，自然再也說不下去。
「娘娘。」看著我淒然的表情，張郡忍不住叫了我一聲。
「阿郡，說起來，你是跟在我身邊最久的人，也是我這輩子最信任的人。」我看著張郡的眼睛，淺淺地微笑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守在鈺兒身邊。他身邊都是些老臣子容易剛愎自用，蒙避了他的眼睛。他自己的提拔起來的心腹又太年輕，辦事不穩，很難面面俱到。」
「我，我······娘娘去哪裡，我便去哪裡。別把我一人留在這宮裡，這宮裡沒有你······」
我搖了搖頭，微笑道：「放心吧，我只是說如果。無論我去了哪裡，我的心始終於你同在。」
「是。」張郡低下頭，心中卻升一絲不祥的預感。
「鈺兒身邊沒有年紀相仿的人可以說話與商量，有你陪著他，我也放心多了。」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慢慢往前走：「你們的去處都有了，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