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你還在氣朕麼?」夏侯璟哄著我:「朕也是一時糊塗,事已如此,你就別怪朕了,他家中還有什麼人,朕重賞便是了。別生氣了好麼?」
我幽幽地道:「他自小便是孤兒,無依無靠,跟在我身邊服侍我多年,這次聽到我遇襲,中心牽掛,才冒死進宮看看我,卻想不到······他還那麼小,才十六歲······」
「好了,好了。」夏侯璟抱著我安慰道:「既然是以前服侍你的,以後留在端雲宮陪你吧。別難過了。」
「謝皇上。」我低低地道,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恨,他這樣待阿郡,留他在宮裡還說得跟天大的恩賜一般,我的拳頭緊握,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說出這一句話來。
因為張郡的事情,我對夏侯璟疏遠了一些,也不像以前那麼粘著他,夏侯璟對我的若即若離驚惶不已,對我加倍的寵愛仍加換不回我的熱情,不由得有些急燥起來,而且他漸漸地習慣了我以罌粟花製成的藥膏味道,現在的他,無論在生活上還是公事上都慢慢地離不開我了,所以整日只是討好我,對其他人都不假以顏色。現如今,便是他幾日不上朝整日待在端寧宮裡哄我,也沒有人再敢來尋我的麻煩。
「那人是誰?」我在御花園閒逛,無意中卻看見一個武官居模樣的男子穿過御花園,身邊一個領路的侍人都沒有,顯然他對這御花園很熟悉,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來。
梅兒看了一眼,道:「回娘娘,那是良妃的表哥,胥武大人。」
「良妃的表哥?」我揚了揚唇,注視著胥武的漸漸消失背影。
「胥武大人是二皇子的習武師傅,此時想必是去夢雲宮教導二皇子的。」梅兒又道。
我遠遠看著夢雲宮所在的位置,唇邊緩緩升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月亮。」我看了一眼月亮,將唇附到她耳邊低語了一番,月亮看了看夢雲宮方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獨自離開。
「皇上現在哪裡?」我隨意問道。
「回娘娘,皇上這個時辰應在御書房。」蘭兒道。
我點點頭:「到御書房去。」
不一會,便來到御書房,我是得到特許的不必通傳的,直接由侍人領了進去。
「皇上。」我看著夏侯璟,不知不覺中,這大半年來,他似乎竟蒼老了幾,不似當初那般意氣風發了。
夏侯璟看到我,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嫣,兒,你怎麼來了。你好久沒來了······」說著走下來,拉住我的手。
我微笑道:「皇上,臣妾見你近日公事煩忙,便想著來請您到御花園走走,莫要為了國家傷身體。」
夏侯璟道:「以後都有嫣兒替朕出謀劃策,如今嫣兒生朕的氣,許久未來了,朕只好自己批閱奏折,自然忙一些,不過嫣兒放心,只要嫣兒想要的,朕便是再忙,也先辦了嫣兒的事情再說。」
我瞟了一眼,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和那裝著罌粟藥膏的瓷瓶,唇邊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道:「皇上,是嫣兒太任性了,嫣兒身為皇上的妻子,應當為皇上分憂才是,皇上陪嫣兒遊園,晚上嫣兒替皇上批閱奏折如何?」
夏侯璟因我的關係,連日來悶悶不樂,又加上漸漸沉迷於毒癮之中,精神萎靡不振,聽到我這麼一說,自然喜出望外,大喜道:「就依嫣兒所言,嫣兒想到哪個園中遊玩?」
我想了想,道:「如今天正值夏季,聽說當初皇上為良妃娘娘建了一大片荷池,不如我們到猗蘭殿賞荷去吧,我叫下人準備一些西瓜涼點,正好消消暑,皇上許久未作畫了,臣妾替你準備筆墨可好?」
夏侯璟本是個愛充文雅的帝王,此時正逢我在身邊,詩性與畫意大發,不由得連聲讚妙,拉著我的手道:「嫣兒,沒有你,朕覺得人生真是樂趣全無,朕答應你,從此一定完全相信你,再不起一絲半毫的疑惑之心。」
我抿唇笑道:「謝皇上。」
我與夏侯璟緩步而行,身後的宮人遠遠跟著。
繞過假山之時,突然傳來話語之聲。
夏侯璟眉頭一皺,向我打了個手勢,將我拉到假山一側。
宮人們看到也駐足不前,遠遠看著我與夏侯璟。
「你瘋了,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小心被皇上瞧見。」
「我好想你,而且皇上的心思只放在寒貴妃身上,又怎會來見你?」
「哼,那人雖然得皇上百般寵愛,幸好沒有子嗣,不然······」
「皇上為什麼這麼久還未冊立太子?」
「我怎麼知道,只怕皇上再等······」
「等什麼?」
「我可有許久未見到文麗與文媛了,她們可好麼?」
「她們都好······」
「能成大事者,須不拘小節,為了孩子們,我們也只能忍了。」
「武哥。」
「賤人。」夏侯璟低吼了一聲,便想衝出去。
我眼疾手快,連忙抓著夏侯璟,低聲道:「皇上不可。」
夏侯璟怒道:「放開朕······」
我遠遠將夏侯璟帶離假山外,道:「皇上,你忘了嫣兒的事麼?一切先查清楚再說。」
夏侯璟恨聲道:「哼,這分明是良妃這個賤人和胥武的聲音,朕會聽不出來麼?兩人偷偷摸摸在此私會,能有什麼好事?」
我道:「也許,他們久未相見,才會······」
「嫣兒不必替他們開脫。朕聽得一清二楚,說不定這兩人早有私情,卻將朕蒙在鼓裡。」夏侯璟越想越氣,額間的青筋暴顯。
我勸道:「皇上,不必著急。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夏侯璟走了兩步看著假山那邊,突然道:「嫣兒,你說,宏兒與文麗,文媛會不會,會不會······」
我露出憂色,道:「皇上,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您現在衝過去,須得得大家臉上不好看,人盡皆知有失皇室顏面,不如······您偷偷地將二皇子和兩公主傳到御書房,宣李御醫入宮,一試滴血驗親之法即見分曉。」
夏侯璟恨恨地看了假山一眼,道:「擺駕,回御書房,宣李御醫入宮,小安子,你去將二皇子和文麗文媛帶來御書房。」
安公公在一邊道:「是。」
陪著夏侯璟離開的一剎那,我悄悄回頭,看著隱在假山後的月亮,微微點頭。月亮模仿他人的聲音語氣神態能力極強,我先要她半路截下胥武隨意聊了幾句,便命她隱在假山之後,給我與夏侯璟來一個一人唱雙橫,夏侯璟果然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