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乞丐女 第5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魏簡英筏
    驚醒的木木彷彿一瞬間明白了所有。她下意識把手伸到胸前。小坎夾,那個不能離身的小坎夾,和冀王的繪圖絲綢手感出奇地像,懵懵懂懂中覺得小坎夾該給冀王,好像那個是他的東西,原來原因就在這裡。

    「回宮!」木木突然轉身,飛快地前頭跑。

    回到宮裡,木木迫不及待地脫下貼身的小坎夾,細細地觸摸著,冰涼潤滑,柔弱無物。曾讓小莫子拿出宮給冀王,隨後又被小莫子拿了回來。過馬燈似的回憶一切經過,木木摸索著尋找小坎夾的線縫,是自己親手縫製的內斂線腳,雖然經過巧姐的悉心傳授,還是沒有原來的細密,原裝的幾乎看不出縫合的痕跡。

    狠狠心,木木剪開了第一條線縫,第二條,第三條,當針腳全部散開時,木木的手抖動了。和預想的一樣,小坎夾不是一層,是層層疊疊折合在一起的。不用打開,這就是冀王的那副繪圖,他那時偷梁換柱,不但竊取了繪圖,還讓繪圖的主人親自給他複製,親自給他縫製,真是用心良苦。

    這就是傳說中的《蔚簡英筏》吧,得之得天下的舉世寶貝,原來只不過是一副繪圖,是包攬天下山川地裡的一副繪圖而已。

    圖是蔚英畫的,繡制的一定是青陽婉兒,是母親穿在自己身上的,這是家族血脈的唯一見證,它承載著幾代親人對自己的愛,是這種愛護佑自己走到今天。

    原來一直都不孤單,原來親人一直和自己同在。在荒郊野外的日日夜夜裡,在寒風呼號的的刺骨夜晚裡,在赤日炎炎的奔波裡,原來親人的心一直都在。

    木木緊緊把小坎夾握在手裡,捂在胸前。溫暖,原來這就是溫暖。

    登基後,想過了很多次,卻不敢去母親的墳前,是故意忽略,故意忘卻。像話嗎?自己還是一位女兒嗎?

    是到了告慰母親英靈的時候了,苦苦相愛的父親和母親該團聚了。

    「傳木雲將軍進宮!」木木下令。

    小喜要出去時,木木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我要去木將軍府。」小喜雖然不知為何,卻看出了木木心事很重,她一定有什麼事。

    「木將軍和護國公沒住在一處,您去哪裡?」小喜順從地說。

    「去木將軍府!」木木穿上便裝。

    終於知道自己是誰了。不管別人怎麼說,木木總覺很遙遠,現在踏踏實實知道這具身體從哪裡來,她要尋找自己的根脈,要告慰所有為了愛自己而離去的親人。

    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化為溫情和感激。

    護國公木風的府邸離宮不遠,木木在門前看了看,父親一個人居住,他把整個心思都用在了國事上,府邸簡樸,和他的身份並不相稱。

    木木突然改變主意,父親雖然一直冷淡,但他畢竟是養大自己的父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沒有血脈卻凝聚著血脈一樣厚重的真情。

    沒經通報木木徑直走了進去。府內傭人不多,家丁也不多,大概是沒有家眷的緣故。父親正坐在後院裡,小桌上一杯茶水涼了,他只盯著慢慢染紅天邊的夕陽,孤寂而落寞。

    領路的跑過去,他頭也沒回地問:「陛下回宮了嗎?」

    「父親!」木木哽咽著,深情地叫。

    木風驀地扭過頭,冰冷的臉上帶著幾分驚詫,繼而就要跪拜。

    「父親,這是家裡,就不要折殺木木了。木木慌忙迎過去扶住了他。

    「陛下,您怎麼來了?」他突然嚴厲地對身邊人叫,「護衛呢!怎麼能讓陛下冒險!」

    「父親!」木木製止了,說,「父親,我們今日沒有君臣之別,只是父女。」

    屏退左右,木木給木風倒了一杯茶。

    「我們早該這樣談談了。」木木說,「我已通知了哥哥,想和父親還有哥哥商量一些家事。」

    木風見木木真心那樣做,明白她作為一個女孩子的苦衷,歎口氣說:「木木,難為你了。」

    今日不知為何眼淚多,木木拭了拭眼角,嚥回了想要跑出來的淚。父親簡單一句話,木木感覺莫大的安慰。

    「謝謝父親和哥哥為我所做的一切。」木木懇切地說,「有一段時間我誤會父親和哥哥了。」

    「無妨!」木風寬慰地笑了,「我不是好父親。」

    「不,我理解!」

    「木木真長大了!」木風慈愛地說,「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木雲很快趕來,見木木和父親正閒話家常,不免心中激動。

    「哥哥三十二歲了吧!」木雲高大威武的樣子雖然有少時的模樣,但更安全更可依賴,在所有的男人中,還是哥哥最溫馨。

    木雲竟有些侷促,妹妹已很難找出兒時的痕跡,那個活潑耍賴的小鬼在自己刻骨的擔心和銘心的悔恨裡出落得不敢相認了。

    最早知道她到冀王府的時候,父親用強權逼迫他不得救她。在皇宮時救她負了傷還連累了她,那時他傷沒痊癒,思前想後只得作罷。可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煎熬,每想到木木在敵人那裡受苦,他都想以,死相拼。

    雖然堅持下來,但他怨恨父親,不能諒解父親的很多做法,所有他現在不想和父親住在一起,今後他會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比江山權利復仇更重要的,是妹妹的幸福和安全,他就是拼了命也會做到,再不讓妹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木木!」他叫,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喊。

    「哥哥!」木木故意平淡情緒,三個人在霞光裡,話語不多,卻能讀懂彼此的心。這一刻真溫馨,流浪的心終於找到了可以歇息的地兒。

    哥哥,去掉童養夫,這兩個字同樣有份量。是啊,真正面對時,對哥哥是親情,雖然沒有血脈,卻有比血脈更牢固的連接,一生的忠誠和相互守望,從兒時已牢牢地楔入彼此的心裡。

    第二日,木木簡裝和木雲啟程了,隨行的還有婷,木風本來也想來,最後只好留在京城坐鎮。

    婷姐姐不知何時喜歡上了大紅的裝束,一個曾經那麼清淡的女子。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刻上過多的風塵,她幹練果敢,宛如另人。

    木木選擇了白衣,是江湖中女子慣常喜歡的樣式。木雲看著木木,嘴角淺笑,這是她喜歡的生活嗎?

    馬不停蹄第二天就到了。朝思暮想又不敢回來的對方,斷腸人斷腸在天涯,回到斷腸地淒然無盡更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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