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江山裡有我的名字-男皇后傳 情定江山 第七十六章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2)
    天嘉元年三月初六,江州刺史周迪斬反賊熊曇朗,傳首級於京師,懸於硃雀觀,其宗族,無論老少皆處死,棄屍於市,南中平。[註:南陳初建時,有四大藩鎮割據,分別是豫章的熊曇朗(豫章,今江西南昌),臨川的周迪(臨川,今江西東部靠福建一帶),東陽的留異(東陽,今浙江金華),建、晉的陳寶應(建安、晉安,今福建中部南平、三明、福州地區)。陳蒨採取以藩制藩的政策,利用周迪除去熊曇朗]

    衡陽王陳昌入境,陳蒨詔侯安都迎陳昌渡江,三月二十一日,陳昌渡長江至中流,船壞沉沒,衡陽王及其所帶隨從全部溺江。四月,侯安都扶喪柩至京師,陳蒨親出建康城迎衡陽王,慟哭之狀令眾人感傷。陳蒨贈陳昌謚號曰「獻」,因陳昌無子,陳蒨以自己第七皇子伯信為其嗣,襲封衡陽王。

    看著我男人在陳昌靈前哭昏幾次,我沒有上前安慰他,因為我懷疑衡陽王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我男人一手策劃的,想到這若是真的,蒨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希望我的懷疑是錯的。

    晚上,陳蒨在我耳畔問:「衡陽王薨逝,你怎麼一滴眼淚也沒流?」我面無表情地說:「殿下是陛下的弟弟,又不是子高的弟弟,陛下如果不哭恐怕會惹天下人非議,我和殿下在北周見過幾面,無甚交情,哭不出來,也不會裝腔做勢。」

    我男人不悅道:「子高,莫非懷疑我是在裝哭?」我說:「陛下傷心,情之所至,臣哪敢懷疑陛下。」

    陳蒨盯視著我的雙眸,然後說:「你不但懷疑朕裝哭,還懷疑朕害死了堂弟吧!」我轉頭不語。

    他突然坐起身,一手指著天,高聲說:「我陳蒨可以對天發誓,沒做這傷天害理的事,否則,讓我不得……。」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冷冷地打斷了他:「陛下不要動不動發誓詛咒自己,您類似這樣毒誓發的太多了,子高不希望哪天真的報應在陛下身上。」

    「你……?」陳蒨氣得咬牙切齒,怒道:「有時朕真想殺了你。」

    我冷笑幾聲道:「人說伴君如伴虎,此言一點不假,子高隨時等候陛下賜死。」

    「唉!──」男人長歎口氣,伸手把我的臉轉向他,說:「你這個驢脾氣,讓朕又愛又恨,朕只是說說,怎麼捨得殺你呢。」

    他只是說說而矣?人言天家無親情,恐怕哪天說說就成真了,若是他連血緣之親都能下得去手,那我算什麼呢,他的愛人?愛人算個屁,誰不知道,愛人如衣服,不喜歡了,穿膩歪了,脫了扔掉,不過是很容易的事。

    天嘉元年六月,陳蒨下詔將梁元帝蕭繹葬回江寧[註:今南京江寧方旗廟附近],喪事中的車旗禮儀,全部採用梁朝舊制。

    八月,周將賀若敦率馬步一萬,突襲武陵,武州刺史吳明徹不能拒,引軍還巴陵。九月,周將獨孤盛領水軍驅至巴、湘,與賀若敦水陸俱進,太尉侯瑱自尋陽往御之,陳蒨遣儀同徐度率眾會侯瑱於巴丘,詔侯瑱眾軍進討,欲奪回巴、湘之地[巴、湘本是南梁的地盤,南梁亡,王琳佔據此地,後王琳敗逃北齊,北周遂佔之]。十月,侯瑱突襲獨孤盛於楊葉洲,盡獲其船艦,獨孤盛收敗兵登岸,築城以自保。陳蒨詔司空侯安都率眾會侯瑱南討。十二月,周巴陵城主尉遲憲投降,陳蒨遣巴州刺史侯安鼎守之,獨孤盛率餘眾自楊葉州逃遁。

    天嘉二年正月,周湘州城主殷亮投降,湘州平。三月,太尉、車騎將軍、湘州刺史侯瑱病逝。七月,周將賀若敦自拔遁歸,人畜死者十之七八。是時,武陵、天門、南平、義陽、河東、宜都郡悉平。巴、湘兩地復歸於南陳,陳蒨頒詔分封諸將,我亦受封陞遷為員外散騎常侍、壯武將軍。

    頒完詔書這日中午,陳蒨於宮中大宴滿朝文武,朝廷獲此大勝,我自是無比歡喜,和我男人多飲了幾杯,宴罷,我們帶著幾分醉意互扶著回到有覺殿,上榻相擁而眠。等我醒過來時,看到陳蒨不在,我男人一定又去操心國家大事了,突然發現我頭下枕著一把斷髮,抓起來看,這不是我男人的頭髮嗎?我愣住了。

    把陪侍的宮女叫來,宮女告訴我,下午有大臣找陛下商議國事,陛下正打算起床,卻發現他的頭髮被我枕在腦下,他怕硬扯弄醒我,就用佩劍割斷了。我手裡握著男人的頭髮,感動得想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得隨意傷害,更何況是天子的頭髮,蒨居然只為了不吵醒我,竟然把頭髮給割斷,他該有多麼愛我啊!

    可是這事不知怎麼竟然傳了出去,不久,陳蒨接二連三地收到大臣們彈劾我的折子,這些折子們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大意是說:京城百姓風傳皇上為韓子高割發,比之西漢末帝劉欣為董賢斷袖,有過之而無不及。天子聖明,臣等不相信會有此事,但無風不起浪,韓子高為人狷狂輕佻,身為外臣不守禮儀,與皇上同宿寢宮,方才招至百姓詬病天子。其人德淺才薄,未立尺寸之功,陛下屢次厚封,舉薦官員,陛下不問原委盡皆准之。昔劉欣寵愛董賢而失國,今韓子高狐媚惑主,擾亂皇上視聽,臣等不能視而不見,聽之任之,懇請皇帝立即下詔逐韓子高出宮,遠放他地為官。

    陳蒨看完,氣得咬牙切齒,把奏章扔得滿地,先是把有覺殿的太監宮女們全傳來,一頓棍棒個個屁股打得開花,然後命廷尉把幾個帶頭上奏的大臣,御史中丞孔奐、秘書監蔡景歷、中書舍人劉師知、太府卿徐陵,尚書左丞江德藻,全部下獄,準備治罪。

    孔奐等五位大臣不服氣,約好了一樣,都在獄中絕食,到現在已經餓了兩天,估計是跟皇上拼上了,陳蒨聞聽他們絕食以抗,更是怒不可遏,開始有許多大臣前去求情,結果輕者一頓臭罵,重者一頓狠打,天子盛怒之下,拍案高喝,若再有人敢來求情,立斬之。到第三天,已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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