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江山裡有我的名字-男皇后傳 亂世芳華 第十章 朝夕相對,漸生情愫(1)
    相比痛苦的夜晚,我還是比較喜歡白天的那人。每天不管公事有多忙,他都會抽空教我讀書寫字,他教我的第一本書,是《詩經》。

    至今,我還清楚記得第一首是: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以前路過私塾時,常聽到裡面的小孩們搖頭晃腦地吟誦這首詩,當時就覺得,關關雎鳩,這四個字聽在耳朵裡多悅耳動聽啊。

    那男人對我說:「雎鳩是一對愛情鳥,對愛情忠貞不貳的鳥,傳說雎鳩雌雄形影不離,如果一隻死去,另一隻也會跟著死去。關關,是它們一遞一聲的相和而鳴。這詩是用雎鳩關關和鳴之聲,比喻男子在向女子求愛。」

    原來是這個意思,我突然想起了燕子。我心痛地低聲吟誦:「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燕子出嫁的那晚,我不正是如此嗎?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卻求之不得,唉!

    「蠻子好聰明啊,只看了一遍就會背了呢。」那男人驚詫地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他,不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蠻子,你知道嗎,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覺得你好像長在秋水邊一株帶著露水的蒹葭,」那男人把我摟到懷裡,在我耳畔說:「下面教你的第二首,是我《詩經》裡最喜歡的一首,你要好好聽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蘆葦密密又蒼蒼,晶瑩露水結成霜。我心中那好人兒,佇立在那河水旁。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險阻又太長。順流而下尋她,彷彿就在水中央。蘆葦茂盛密又繁,晶瑩露水還未干。我心中那好人兒,佇立在那河水邊。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崎嶇難登攀。順流而下去尋她,彷彿就在水中灘。蘆葦片片根連根,晶瑩露珠如淚痕。我心中那好人兒,佇立在那河水邊。逆流而上去找她,路途艱險如彎繩。順流而下去尋她,彷彿就在水中洲。」

    一邊聽那人講解,一邊的我彷彿看到,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行走在秋水之濱、大片大片的蘆葦花地裡,好像他不停地在尋找著什麼,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漫天飄舞的白色蘆花。可遇而不可求,這是一廂情願的愛情,令人絕望的愛情,可憐的男子,他的深深眷念被伊人給辜負了。

    「蠻子,蒹葭一樣的人兒,應該有個蒹葭一樣的名,才相配,你的名太俗氣了,」那男人放下書卷,看著我說。

    「我的名是父親起的,這由不得我呀!」我不好意思地說。

    「是啊,名是父母所給,不可以改。蠻子你還沒有起自已的字吧?」那男人問。

    「起字?蠻子沒讀過書,不會起字,也沒想過起字,我們窮人家沒那些禮數,都是直呼其名。」我恭敬地回答。

    「那讓我提前給你起個字如何?」那男人來了興致,滿臉地興奮,他似乎總想操控我的一切,唉,反正我現在人都是他的了,他想怎樣就怎樣吧,我隨口說:「但憑明公作主。」

    「我字子華,原取『明潔高華、纖塵不染』之意。『明潔高華』,『高……華』,能和『華』字相媲美,就只數『高』字了,子高,你,就字子高吧,以後我叫你子高。子華、子高,子華、子高,妙極,妙極,絕配啊!……」那人得意洋洋地念叨著。

    聽那人不停地念叨「子華、子高」,我的第一感覺就像關關睢鳩,那樣的悅耳動聽。子高,我喜歡這個字。

    之後,陳蒨一直喊我子高,全府上下也跟著這樣喊,時間長了,蠻子,我的本名,被眾人淡忘,子高代替了我的原名,以致後來所有人都誤會是那人給我改了名,其實不是的。

    十六歲前,我是韓蠻子,屬於自己的韓蠻子;十六歲後,我是韓子高,屬於陳蒨的韓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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