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疑案 莫掌櫃之死 第十一章 馮局長出席會議 同志們暢所欲言
    九月二十日上午八點鐘,案情分析會在刑偵隊的大會議室準時開始。

    風已停——十九日夜偃旗息鼓,但雨又至——二十日——天要亮未亮的時候,既然是開門雨,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下來的。

    出席會議的有馮局長、郭老和刑偵隊的九位同志,會議由陳傑主持。會議沒有開場白,只有幾個問題,這幾個問題是歐陽平和陳傑商量好的。第一個問題,報案人會是誰?第二,誰可能是殺害莫掌櫃的 兇手?作案動機是什麼?第三,死者留下的「十」字符號究竟隱含了什麼信息?

    幾個老煙槍在會議開始之前,就和香煙摽上勁了,半個鐘頭不到,兩個煙灰缸裡面已經塞滿了煙頭,桌子上的幾個香煙盒已經癟了。會議室裡面煙霧瀰漫,韓玲玲和周穎不但沒有提抗議,反而忙著給大家泡茶倒水。

    陳傑的話音剛落,左向東就率先發言:「我先說,說的不好,大家糾正,有遺漏的地方,大家補充。我先說第三個問題,這個」十」字是死者在臨死的時候寫下來的,從一豎下半部的運動軌跡看,應該是死者在臨斷氣的時候寫下來的,他想把這個符號寫完整,但上帝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大家想一想,死者在遭遇毒手、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最想告訴我們什麼呢?」

    「是誰殺害了他。」柳文彬道。

    「對!那麼,在那樣一種緊急的關頭,時間不容許他從容下筆,而他又想留下點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死者會寫些什麼呢?」

    趙小鵬已經明白了左向東的意思:「應該是兇手的姓和名。」

    「不錯,他最先會想到的是兇手姓和名中最有代表性的、最具有特徵性的字符。」嚴建華道,這是他第一次在我們的故事裡面開口說話。

    「老嚴說得對,我們應該在死者的周圍尋找姓和名字中第一劃為「橫」,第二劃為「豎」的人,最起碼,我們可以劃定一個範圍,當然,這裡面一定有難度,但我們必須這樣做,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個『十』字符號肯定隱藏在兇手的姓名之中。」左向東語氣異常堅定。

    「兇手會不會是兩個人呢?把一根棺材釘植入死者的耳朵裡面,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一個人恐怕做不到這一點。」韓玲玲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其實,歐陽隊長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照理推斷,莫夫人應該聽到一點動靜,莫掌櫃在這種情形之下,怎麼會沒有一點反應的呢?該聽到聲音,卻說沒有聽到聲音,我看這裡面有問題,連向秀娟都聽到了三次門響的聲音,她的房間和莫掌櫃只有一牆之隔——而且是木板牆。」柳文彬說的有理有據。

    「我也覺得這裡面有問題。」趙小鵬附和道。

    「即使是有兩個兇手,死者也只能寫出其中一個人的符號。兇手完全有可能不止一個,只要我們能破解其中的密碼,我們就能找到兇手,找到一個就找到了其他。」左向東道。

    歐陽平和陳傑交換了一下意見,陳傑吩咐周穎用粉筆把和死者有關的一干人等的姓名全部寫在黑板上。

    周穎寫,韓玲玲報名字。

    莫本善,莫曉松,魏能,劉甫,於得海,周柄權,馬迎美,向秀娟。

    還有幾個只知道姓不知道名字的人,他們分別是:莫夫人,莫二小姐,莫三小姐,鄭老師,毛裁縫。

    還有一個只知道名不知道姓的人,他就是留根。

    另有兩個既不知道姓也不知道名的人,他就是莫掌櫃店舖裡面的另一個夥計和馬迎美的丈夫。

    面對黑板上的這些名字,陳傑做了自我檢討:「我們昨天下午就應該將所有人的姓名落實清楚,這是我的疏忽。」

    「時間這麼短,再嚴謹的腦袋也不可能想得那麼細緻。」郭老道。

    「我應該想到的。」

    「我們都沒有想到,陳副隊長,會議結束以後,我就去找卓所長把這件事情搞清楚。」左向東道。

    陳傑和歐陽平耳語了幾句之後道:「不用了,我現在就去給卓所長打電話,請他把所有人的戶籍資料都送過來。」

    「陳副隊,你主持會議。我去。」韓玲玲站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下面,我們議一下第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歐陽隊長,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說說吧!」

    「好!我先說,報案人在電話裡面說,大家請聽一下錄音——」歐陽隊長一邊說,一邊打開錄音機。

    「我們巷口的莫掌櫃死了——死得有些蹊蹺——死得莫名其妙。」歐陽把這段錄音反覆播了幾次。

    「大家聽清楚了嗎?『我們巷口』,『我們』是隨口說出來的,是一種下意識,這就說明,報案人和死者住得比較近,我分析,報案人很可能就住在莫家大院裡面,如果他說『我們院子』就會完全暴露自己的身份。大家再聽一段錄音——」

    「你們一定要仔細勘察啊!」

    「大家聽出一點眉目了嗎?」

    「隊長,報案人一定是和現場親密接觸過的人,只有到過現場,並和現場親密接觸過的人才會發現破綻。」成相波道。

    「小成,你說得對。大家再聽一聽報案人的語言,看看有什麼特點,小周,我說你寫,大家一邊聽錄音,一邊看黑板。」

    歐陽把錄音從頭至尾又放了一遍,又適時地讓周穎把關鍵性的詞語寫在黑板上。

    「蹊蹺」,「莫名其妙」,「莫仁智」,「勘察」。

    「大家發現了什麼?」

    「報案人的文化水平比較高。」周穎道。

    「對!住在莫掌櫃對面的鄭老師就符合這個條件。」

    「十八號的夜裡,他出去過一段時間,他跟向秀娟說是解手去了。」柳文彬道。

    「還有一點是大家所不知道的,我們到莫掌櫃的屋裡去勘察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在鄭老師家的門縫裡面有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向秀娟在莫家幫忙,在鄭家屋子裡面的人還能是誰呢?所有的鄰居都站在屋外,他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理由呆在屋子裡面,這只能有一種解釋,他在確認我們是不是到了,或者說,他是在確認他的報案是不是得到了我們的響應。」

    「那他就是我們要找的報案人。」柳文彬道。

    「還有一個人也很奇怪。」歐陽似有所思。

    「誰?」韓玲玲已經坐在了位子上。

    「就是於得海,老陳,你應該能記得,我們的警車在石婆庵稍作停留的時候,有一個老者在石婆庵的門前掃樹葉,當時,我並沒有太在意,等我們跟在卓所長的後面拐進石婆巷的時候,他正站在巷口朝卓所長和郭老的背影看,我們走進巷口的時候,他正好和我們打了一個照面,差一點撞了一個滿懷。」

    「隊長,我想起來了,這個於得海很像是在等待或者證實什麼。」

    「還有,於老太說,於得海是在十點多鐘到石婆庵去的,這個時間正好在莫掌櫃遇害的時間段裡面。」

    「隊長,你這句話提醒了我,於得海進出莫家大院,走的是小門,兇手出入莫家大院走的很可能也是小門,當年,於得海就是在石婆庵的小門裡面發現了毛裁縫和莫夫人苟合之事的。他會不會在無意之中看到了什麼?十一點多鐘,他得到了莫掌櫃死亡的消息,聽他的老伴講,他後來也離開了莫家大院,說是回石婆庵去了。」

    「這也就是說,這兩個人都有可能是報案人,這個於得海也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而且,他的口齒也相當的伶俐。」左向東道。

    「9。19兇殺案的最重要的線索很可能就掌握在報案人的手裡,兇手很可能就在我們的眼皮子低下,但他很可能埋藏很深,這從兇手殺害莫掌櫃的手段上就能看出來,還能從報案人的謹小慎微的行事態度上看出來。」歐陽隊長想得比較深。

    「我們現在可不可以直接和這兩個人接觸呢?」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這樣。」

    「為什麼?」周穎道。

    「萬一他們把頭縮回去怎麼辦?這是其一,其二,鄭老師曾經得過精神上的疾病,雖然現在已經好了,但他如果心存芥蒂,或者有所顧忌的話,那麼,我們和他的談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我不敢說。至於於得海,從談話記錄裡面來看,他是一個十分健談的人,你們有沒有注意道,他雖然健談,但絕不會信口開河,莫大小姐和毛裁縫的事情,他竟然能守口如瓶到現在,這就說明,他不是一個一開口就會把心裡面的東西說出來的人,在特定的情形之下,他也許會說,但必須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之下,才會有所行動,而且,這種行動一定是比較隱蔽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馮局長終於開口了:「歐陽,你們可以這樣,先和這位鄭老師接觸一下,但不要提報案的事,可以問他一些基本情況,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讓小周坐在旁邊,聽聽看他說話的聲音和報案人的聲音有沒有相同或者相近之處。我同意歐陽的想法,暫時不要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你們反過來想一想,報案人之所以報案,就是希望我們能拿下這個案子,其實,他的心裡面比我們還要著急,他也一定在關注著案子的進展情況,在必要的時候,他一定會以他自己的方式和我們溝通。你們還是按照剛開始的思路開展工作,一方面都走訪群眾,尋找犯罪分子的犯罪線索,一方面多關注鄭老師和於得海的一舉一動,多提供一些機會給他們,當然,如果能確認報案人的身份最好,所以,你們還是要在死者周圍仔細尋覓,一切的線索都存在於和案件有關的人群中,存在於生活之中。郭老,您看呢?」

    「我贊同馮局長的意見。報案人確實是一個關鍵,但我們以往的案子,很少有報案人,我們不都拿下來了嗎?現在,我們在尋找確認報案人的同時,要把重點放到案情的分析上來,比如說誰可能是殺害莫掌櫃的兇手?犯罪動機是什麼?」

    「說到犯罪動機,我先來說幾句。」陳傑吸了一口煙道,「這個問題應該從兩個方面來考慮:第一,莫掌櫃的身份。第二,莫掌櫃在莫家的角色地位。死者生前經營著莫家的生意,過去經營典當行,後來經營紫砂茶壺,與此同時,暗地裡還做一寫加工金銀首飾的行當,從周柄權和莫夫人的談話中,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莫掌櫃的手中可能掌握了一些非常值錢的東西。根據有以下幾點:一,莫掌櫃在經營典當行的時候,曾經遇到幾票『死當』發了幾筆財,這個情況是周柄權提供的,他在莫家的典當行做過一段時間。二,現在,莫掌櫃經營紫砂壺,我不懂這個,但我知道,紫砂壺中也有一些稀世珍寶,那些出自名家和久遠年代的尤物,身價自然不菲,這幾年,隨著改革開放,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有些人就開始有意識地收藏一些古董,莫掌櫃過去是開典當行的,懂這個。很難想像,一個對古董文物一竅不通的人怎麼開典當行,不賠個傾家蕩產才怪呢。莫掌櫃可能對紫砂壺懂得更多一些,所以,他選擇了經營紫砂壺生意。保不準,莫掌櫃會碰到一兩個名品。這些東西當然招人的眼睛了。三,莫掌櫃私下裡還會加工一些金銀首飾,這裡面的暴利不言而喻,莫家二小姐不是把魏能的侄子留根弄到店舖裡面做密探嗎?按莫夫人的說法,是監視莫掌櫃有什麼的越軌行為。我看,還有更重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四,鄭老師的愛人向秀娟說過,他丈夫曾經看見莫本善在莫掌櫃的屋子裡面找東西,找什麼呢?莫掌櫃的死很可能和這個有關。」

    「老陳分析得很好,這應該是我們的偵破方向。」郭老道。

    「我們應該和莫本善好好談一談,還有那個叫留根的夥計。」左向東道。

    「對,這件事情今天下午就應該進行。」

    「隊長,這個任務交給我吧!」柳文彬把右手舉得高高的。

    「可以。」歐陽平和陳傑嘀咕了幾句之後道,「你和嚴建華、左向東一起去,把卓所長也帶上。」歐陽平和陳傑之所以讓嚴建華去,是因為嚴建華經驗豐富,做事穩當。

    「隊長,還有馬迎美和他男人。」韓玲玲提醒道。

    「小韓說得對。包括毛裁縫和莫夫人,必要的時候,要跟他們談談。」

    「隊長,把馬迎美和毛裁縫交給我。」陳傑道。

    「陳副隊,你帶上我。」韓玲玲道。

    「還有我。」周穎適時跟上。

    「好吧!老陳,你帶上小韓和小周,你們先找馬迎美談,重點放在兇手的作案動機上面。至於其他人,視具體情況而定。至於鄭老師,這個任務交給我和趙小鵬,還有成相波。」

    這次會議雖然沒有形成什麼重大的決定,但明確了下一步的偵破方向。

    在歐陽隊長說話的時候,卓所長從門外走進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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