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傾城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第八十七章 狡黠
    天空湛藍且高遠,乾淨得一點兒雲彩都沒有,媚陽雖不濃烈,但暖得透徹。轉眼便到了四月芳菲,桃花已經開敗,落了滿地的粉紅。華美的錦繡裙裳劃過地面,帶過地上的落花,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苡翠緊跟在我身後,素淨臉上沒了以往調皮的模樣,倒是一臉的神色緊張,「小姐,您這幾天腿腳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要是萬一……」

    「苡翠!」苡蘭話還沒說完便被苡蘭的聲音制止住了,這來發現自己險些說錯話,瞬間將頭埋得低低的,連耳畔都變得通紅。

    看著這小丫頭的這副模樣,我不覺莞爾,整個心情也變得大好,「不礙事,正因為腿腳不舒服才應該出來走走,若是整天呆在房裡,反而會感覺身心疲憊。」

    「可是小姐,姑爺說……」

    這不安分的丫頭難得用這麼緊張的神情同我說話,睨了她一眼,我自動將她方纔的那番話忽略過去。

    撫了撫突出的肚子,我嘴角微牽,露出一抹笑意,懷胎已有九月,這孩子也快要出世了吧。每每想起會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人兒出現在我的眼前,體內有著我的骨和血,那該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

    不知何時已走至水畔,水池澄碧而空明,微風徐徐,水上泛過幾道漣漪。

    「小姐,這橋沒有護欄,您可別走近了,萬一……」

    腳剛踏上池上的小橋,耳邊就傳來苡翠的擔憂聲,我回眸看她,淺笑,「哪來那麼多的萬一,我不著急,你倒是先擔憂了起來。」

    聽我這麼一說,苡翠也不好再說什麼,可卻又欲言欲止,「小姐……」

    「又怎麼了?」我挑眉看她,這丫頭,平時倒沒見她這麼多話。

    苡翠略微斂神,腦袋稍稍低了下去,輕聲道,「小姐,姑爺。」

    「嗯?」一時間,我並未覺察出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對勁,漫口道:「什麼姑爺不姑爺的,今天難得心情稍好,別給我提他,省得壞了我今後幾天的心情。」

    見我如此,苡翠神色好像更加著急起來,苡蘭臉上神情也略變動,隨後,乾脆朝著我身後直直跪下去。身邊就這兩個婢女,見此情形,我便已猜著幾分,心中驟然一緊,硬著頭皮轉身回眸看去,果然,橋的對岸,錦繡白衣,上官若風負手而立,身後還跟著管家尤昆和其他幾個男子,應是莊外的人,彼時,他們尷尬地退在一旁。

    彼時,他望向我,我亦望著他,四目相對,目光不似平日的欲語還休,更不若曾幾何時的坦然招呼,就這麼凝視著對方,皆不出聲,短短數秒間變躲開對方的目光。

    我們已經冷戰好久,此回見了面,倒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見有外人在此,我極不甘心的朝他略微欠了欠身。

    他大步過橋向我走來,「怎麼在這裡?」他略微皺眉,語氣卻是溫存,「這橋太窄,別靠池太近,當心跌入池裡。」

    見他如此,不知為何卻是心中泛酸。隨即撇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蹙眉看我,似是想說些什麼,卻終是無言。

    瞥了瞥仍在橋對岸甚是尷尬的人,我漠然道,「你還有事,就先走吧。」

    略微的愣神,他朝我淺淺一笑,隨後在我耳邊附耳道:「在這等我,我辦完事就來。」

    我淡淡一笑,算是默認。見我如此,他轉身再過了橋,招呼了一干眾人,向庭院外邊走去,走時不忘回頭看了看我,嘴角,是淺淺的笑意。

    望向他臨走的背影,我心頭一暖。幾日未與他說話,我還以為他仍舊氣我之極,怎料如今,竟如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庭外風過,吹起我的衣帶飄拂。

    正欲向前走,卻聽到這番聲音:

    「夫人,您略微悠著點兒走,若是不小心,動了胎氣怎麼辦?」這話語中的焦急之意一點不輸於先前的苡翠,可她口中的「夫人」卻指得不是我。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見著其人時雙方皆是一怔。

    今日冷嚶秋穿著的是一件水色淡黃長裙,腹間隆起,略顯臃腫富態,見了我,臉色原本的笑容略顯僵硬,那喚作憐兒的丫頭彼時也禁了聲。兩人朝我略微欠了身,冷嚶秋輕聲向我淺道:「夫人。」

    我自斂了神,冷哼一聲,「夫人?受之不起。」

    見我言語相沖,她神色略便,卻仍是低聲淺道:「夫人仍是在怪罪嚶秋?」那番模樣,甚顯委屈。

    我揮手叫苡蘭苡翠退下等候,也順道叫冷嚶秋身畔的婢女退下。起先那婢女有幾分猶豫,但與冷嚶秋交換了個神色便退下了,臉上卻是露出了些擔憂的表情。

    待那婢女退下,我冷冷一笑,「此刻就你我二人,用不著惺惺作態,我看著噁心。」

    似是歎了口氣,「沒有旁人,果真輕鬆多了。」冷嚶秋望向我,嘴角向上揚起,媚媚一笑,先前那似是委屈的模樣如今已是完全見不著影,「我倒真是疑惑,你是怎麼抓住他心的,這些時日來,我為了讓你們出現間隙,自認為是做了不少事,他見我的次數雖是多了,可卻是每道言語皆離不開你,我可是嫉妒不已呀,夫人?」

    見她此狀,我淡淡一笑,「我道說我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難以控制,見了你即可隨時遷怒,原來,果真是有貓膩。」

    「沒錯,一切都是我算計好了的,我在身上下了藥,那藥只對你一人的身體有作用,你與我接觸,便會變得異常煩躁易怒。可惜了,那藥,我今天沒帶在身上。」冷嚶秋淺淺笑著,似是漫口而談,隨性至極。

    「苦肉計?讓我隨時遷怒於你?」我揚眉看她,正對上她笑意璀璨,「如此隱秘行事,怎麼今個兒便說出來了,就不怕隔牆有耳?亦或者我報復於你?」

    她臉上笑意不減,目光在我身上瞥過,向我走近,「姐姐這肚子有九個多月了吧,快生了?」

    我泠泠看她,「誰是你姐姐,莫要套近乎,我看著你就嫌厭惡。」

    冷嚶秋臉上笑容略微一滯,隨後如常,「近來姐姐苑裡是否少了什麼東西?比如說什麼七色……嗯,紫什麼的。」

    「七色紫羅?」我凝眉看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原來在你那?我還以為被什麼野貓兒叼了去呢。」

    這話暗指,再明白不過,而冷嚶秋只是略微笑了笑,「姐姐想要暗中諷人,那便隨性而為吧,反正過了今日,情形可就大變了,那時候姐姐還會說得更多的。」

    我挑眉看她,「哦?這樣?」她話語中,倪端盡顯,我心底暗自產生警備,她冷嚶秋能有膽量說出這些,便定會做出什麼事來,我漸漸開始意識到這是她暗布下的陰謀,而我,毫無準備的跳了下來。

    「姐姐,我們賭一把,看看誰會贏?」冷嚶秋笑說著,眼底劃過幾絲狡黠。

    「賭?」我凝眸看她,不知她到底要耍些什麼花樣。

    「姐姐肯為夫君犧牲自己和孩子麼?」

    「什麼意思?」我蹙眉看她,心底隱隱感覺不妙。

    「姐姐,我等不及了,眼下無論我使出何種手段,夫君最多只是略略責備您幾句,隨後便將不妙之事忘得一干二盡,待您孩子生出來以後他會更加信您。」

    望向她,我冷冷一笑,「所以呢?」

    她笑著,愈發向我靠近,早我耳畔輕道,「所以,我必須兵著險招才行;讓他一次便對你厭惡變心。」

    「哦?你會怎麼做?」我凝眉看她,見她笑意正濃,近似妖嬈。

    「姐姐,我會叫你永生難忘。」

    接著,便有一股寒意,直接涼透我的脊椎。只見她,向後仰去,身後便是池水,好狠的人,可怕至極。

    下意識的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但卻分明感覺到,她在握著我的手腕那一刻,嘴角露出一抹燦笑,又故意鬆開,整個身子都養著向水池裡跌去。

    水花撲通,濺起高高的水花,濺濕了我一身。

    如此老套的情節,這回卻令我心顫。

    耳畔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回眸看去,寒意,遍佈我全身;我怔怔望著那白色的影兒,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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