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刺 第3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靜宸之死(十五)
    看到牧歌被困,負責策應的裴航從另一側魚躍而出,擊斃兩名殺手後,MP5A3衝鋒鎗傾瀉的彈雨把「藍色妖姬」逼了回去。

    牧歌乘機從掩體後衝出來,「呯呯」兩槍,把兩個試圖靠近的「七色花」殺手打倒在地。

    裴航和牧歌葉揚默契配合,彷彿兩隻下山的猛虎,撲向負隅頑抗的「七色花」殘兵,這幾乎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七色花」殺手雖然精於暗殺和偷襲,但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與「追風戰士」短兵相接,無論是作戰的經驗和技巧,還是戰鬥的勇氣和意志,他們都輸了不止一籌,所以在牧歌兩人的橫衝直撞下,「七色花」組織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線很快就被撕裂了,不少殺手死於非命。

    葉揚剛把奄奄一息的梅靜宸抱到掩體後,樸貞雅也掩護著宋承憲夫婦跑了過來。

    葉揚十指齊飛,霎時封閉了梅靜宸身上的穴道,可是梅靜宸的傷勢太重了,在這麼近的距離內,9mm巴拉貝魯姆手槍彈的侵徹力造成的創傷是致命的,即使他能為梅靜宸暫時止血,也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司晨哥哥,你還好吧?」看到葉揚渾身上下幾乎被鮮血染紅了,樸貞雅心疼得直掉眼淚。

    葉揚沒有回答,他的心被巨大的悲哀淹沒了,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時變得無助和絕望。

    他等了靜宸這麼多年,他愛靜宸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可是到頭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的懷裡。

    「宸……」葉揚伏在梅靜宸的耳邊不停地呼喚。

    梅靜宸慢慢睜開眼睛,她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在夢中,她好像沉溺於一片無邊無際的冰海裡,看不到天,也不見任何雲影,只有窒息般的黑暗和徹骨的冰冷。她瘋狂地呼喊著葉揚的名字,可是四周除了冰凌的碎裂聲,她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哭聲。突然,一頭兇猛的大白鯊出現了,死寂空洞的眼睛裡閃爍著噬骨的陰冷,它一次次衝向她,撕扯她的衣服,啃噬她的肌體,把她咬得遍體鱗傷,鮮血很快染紅了周圍的海水……就在大白鯊拖著她沉向黑暗的時候,她看到了葉揚,那個太陽般耀眼的男孩兒,撕破厚厚的雲幔,從霧靄深處向她跑過來……他抓住了她的手,可是大白鯊再一次拖向更冰冷的海底……

    她醒過來,臉色泛上一抹潮紅,她看著眼前那張傾城的面孔,和那雙讓她永世沉淪的碧落海淵一樣的眼睛,她笑了,然後淚花彷彿前世今生的幻鏡,在明明滅滅中綻放出所有的繁華和傷痛。

    「揚……你哭了?為什麼要哭?……這是我等了很多年的心願……在你的懷裡,我能得到徹底的安寧……揚,我真的累了……」

    「宸,跟我回家吧,那裡有我們的夢,還有一樹明月和寂寞斑斕的星空,我會陪著你,一直到老……」葉揚眼裡已經沒有淚,只有絕望的火焰在黑色的荒原上燃燒。

    「嗯……我夜夜都會回到古樹和紅樓的夢境,我喜歡看月光在你的髮梢上跳舞,我喜歡看滿天的星辰落在你的眼中,我喜歡看深藍的天宇像神話般空靈……揚,這些夢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只有你和我……親愛的,你還記得嗎?我說過……我的愛如天上的星光,生生世世追隨著你的身影……」

    「宸,我知道,我也說過,我不要你做星星,我只要你做我的女人!」葉揚吻著梅靜宸的臉頰如海一樣溫柔。

    梅靜宸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她緊緊握住葉揚的手,眼眸中泛起悲涼的淚光:「可是,我今生竟然沒能成為你的妻子……揚,我真的愛你……如果有來世,記住一定找到我……」

    樸貞雅看到這一幕,她突然明白了葉揚心底那如幽靈般徘徊的悲傷,這個梅靜宸,是司晨哥哥的初戀啊,他愛她猶如愛自己的生命。

    「靜宸姐姐,你一定要努力啊,司晨哥哥真的很愛你,他給自己取名『司晨』,就是為了思念靜宸姐姐啊!」

    「貞雅,謝謝你……」梅靜宸臉上的笑容如花朵般燦爛。

    「靜宸哪,我是藝珍,你看看我……你一定要挺住,為了眼前這個愛你的男人,你千萬不要放棄……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裴藝珍看著梅靜宸漸漸蒼白的面孔,伏在她身邊淚流滿面。

    「藝珍哪……一直以來讓你照顧我那麼多,現在又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真是對不起……阿揚會救你們出去的,我希望你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靜宸,你不要再說了……我相信,我們都會沒事的,你……也會沒事兒的!」裴藝珍哭得泣不成聲。

    宋承憲看著梅靜宸的生命彷彿飄離枝頭的梅花一樣漸漸枯萎,心裡的傷痛也是難以自抑,可是,他此刻什麼也不能做,而且什麼也做不了,一陣陣的虛弱和無力感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梅靜宸掙扎著把葉揚的手放到樸貞雅的手裡,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笑容:「貞雅,我現在把阿揚交給你了……他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什麼快樂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愛他……照顧他……」然後她把頭慢慢轉向葉揚,帶著萬般的深情和眷戀,柔柔道:「揚,帶我走吧……那片幽靜的山坡上,楓葉早已紅了……那漫天的楓葉一直飄在我的夢裡……楓林深處,有一座孤寂的墓碑……我會在那裡等你……」話音一落,她蒼白如雪的纖手霎時垂了下去,臉上的笑容如淺淺的彼岸花,永遠綻放在寂寞的虛空裡。

    彼岸花,它是世間最悲傷的花,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生生兩不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靜宸……」

    「靜宸姐姐……」裴藝珍和樸貞雅失聲痛哭。

    葉揚沒有喊,也沒有叫,他把梅靜宸緊緊抱在懷裡,眼中的悲涼和絕望明明滅滅,好像冰海深處的雲影變幻不定,又彷彿地獄之火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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