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阿九，我不要求你什麼，只想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來愛你，你再不用追我躲我，就靜靜呆在一個地方等著我愛好不好？」
紀九沉默半晌，聲音悶堵道：「隨便你。」
清明聞言，彎眉一笑，在他看來，強勢的紀九肯鬆口就算是妥協了。
然而紀九不這麼想，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的退步不代表為他心動，她只是要看看他會耍什麼花樣罷了。
清明果真就在這裡安營紮寨了。
他在山腳下的一處空置小房子裡住下，外面掛了個招牌——醫館。
起初，無人敢去他那裡看病，生怕他是哪裡來的江湖野郎中。
漸漸的，村民們發現他為人謙和，且心地善良，常常分文不取為大家診治，才漸漸都前往醫館看病。
時間一長，村裡的人都知道，這位相貌好醫術高的年輕大夫，是為了紀九才甘心留在這裡的，便經常為這兩人牽紅線，阿媽阿嬸們更是不厭其煩地在紀九面前絮叨清明的好——
「小舞啊，那位清明大夫相貌英俊，氣質不凡，陪你綽綽有餘——」
什麼話！她有這麼差嘛？！
「小舞啊，那位清明大夫從京城來的，甘願為你留在我們這窮山溝，你就不要再考驗他了——」
她不是在考驗他啦！她是真的不想理他！
「小舞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容貌，幹嘛這麼挑剔呢——」
啊喂！有必要通過貶低她彰顯他的高人一等嗎？
紀九終於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從清明到來以後，她在村裡越來越沒什麼地位了……
夏季，暴雨來臨。
一連下了三天，最終引發山洪。
許多房屋因山洪傾瀉而倒塌，住在山腳下的村民統統跑到山上躲避。
紀九和一些年輕力壯的男人負責保衛村民安危，安頓下老弱婦孺，她突然想起什麼，目光疾速在集合的人群裡搜尋一圈，頓時慌了神。
清明……還在山下……
清明就住在山腳下，這麼猛烈的山體滑坡，他又不會絲毫武功，他會不會出事？
紀九從來沒有這麼恐懼過，只覺得一陣陣冷風呼呼灌進心裡，拔腿就往山下跑去，齊朗眼尖手快地拉住她，「小舞，你去哪兒？」
「清明還在下面，我要去救他。」
「可是這麼猛烈的洪水，會很危險的。」
「我不能不管他。」
紀九掙脫他的手，往山下跑去。
清明的房子已經被山洪衝倒，紀九趟水在附近搜尋一圈，沒有發現半個人影，心中不安一點點加大。
她知道他素來怕水，這麼迅猛的山洪，他會不會出事？
由於沒有內力，紀九的體質跟普通女子無異，沒過多久就氣喘吁吁了，可她絲毫不懈怠地尋找清明。
「清明——」
「清明——你在哪裡——」
半晌，都無人回應。
以前做「九常侍」時，遇到過無數的危險，面臨過無數的生死關頭，可沒有一次，會像現在這樣心慌。
清明，你千萬不能有事……
隨著時間流逝，紀九覺得自己的神經在被一點點凌遲，每時每刻都是煎熬。
突然間，她看到不遠處的樹幹上，掛著一件白色的衣服，許是被河水沖過來的。紀九認出來，那是清明的衣服，頓時渾身冰涼。
她踉蹌著跑過去，拿起那件衣服，眼淚毫無預警地落下來，聲音止不住的顫抖，「清明……你不能有事……我還有好多話沒對你說……」
「還有什麼話，現在說吧。」
一晃眼，身邊多出來一個人。
清明一身濕透站在旁邊，狼狽無比。
「你你你……你怎麼突然出現？」
「以前在鄴城時，哥哥告訴我，如果在外面遇到風暴，就爬到樹上抓緊樹枝，會安全很多。山洪發生後，我為了拿醫書和藥籍，來不及上山，就用這個方法了。」
「既然你沒事，我回去了。給你的衣服。」紀九把衣服塞給他，回頭就要走。
清明伸手拉住她，笑瞇瞇道：「你不是有好多話要對我說？」
「誰有話對你說？你聽錯了！」
「阿九，你分明還很在意我，為什麼死不承認呢？」
「是，你畢竟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我不可能不顧你的死活。如今，就算是普通的村民落在山腳下，我也是會下來救人的。」
「你曾經喜歡過我，那麼你現在喜歡誰？齊朗嗎？」
「不用你管！」
「女人果然是善變的，我還在原地守候，你已經轉移目光。」
「什麼意思？」
「我喜歡你，從你在皇上面前說要做我的侍衛開始，我就很喜歡你，一直到現在都不曾變過。」
「喜歡我，你之前對我的所作所為哪裡像是對喜歡的人應有的？你一而再地忽視我對你的感情，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你剛剛跟著我的時候，我對你是很好很好的，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我對你越來越冷淡，那是因為，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你，我害怕這個發現，更害怕自己忍不住對你表明心跡。因為，我不能，我以為自己時刻都會死掉，我不想讓你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你都說我是個惡毒的女人了，還來找我幹什麼？」
「阿九，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清明，看起來只是一場誤會，其實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在你心裡比不上立夏重要，所以不管出現什麼事，你總是會先責備我。」
「相信我，以後不會了。」
紀九凝視著他真摯的臉，微微低首，小聲問道：「為什麼，過了這麼久才來找我？」
清明一怔，嘴角微微翹起，她果然還是期盼他來找她的，所以才會選擇留在滕州這個很容易想到的地方吧。
「我需要理智。」
「那為什麼你現在不理智了？」
「理智和情感的較量，輸掉的總是理智。」
「油嘴滑舌。」
看著她難得出現的嬌嗔一面，清明心中一動，在越來越小的山洪中，低首覆上她的唇，以吻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