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來訓你 宮闈堪亂 第145章 雪理的姐姐,鍾無射
    月華如練。

    睡夢中的立夏被一聲聲極力壓抑的抽泣聲弄醒,睜開雙眼,藉著窗外流瀉進來的淡色月光,她看到雪理正蜷縮在床頭,頭埋雙膝間偷偷哭泣,單薄的肩膀隨著哭泣的頻率輕微抖動,叫人看了一陣心疼。

    披衣起身,立夏來到她床邊,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擔憂問道:「雪理,你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

    雪理聞聲,緩緩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未干的露珠,梨花帶雨一般分外惹人憐惜,她環住立夏,頭埋在她的懷中,小狗一樣蹭了又蹭,鼻音重重地說:「小夏姐,我夢見我姐姐了,我好想她。」

    立夏一怔,疑惑道:「雪理還有姐姐嗎?怎麼以前都沒有聽你說起過?」

    雪理眼神黯然,咬唇說:「姐姐不在了,她離開我已經五年了。」

    立夏心裡酸楚,愛憐地摸著她的髮絲,柔聲說:「這些年,都是雪理你一個人獨自生活嗎?」

    雪理淒惶地點點頭,說:「我們家世代為奴,姐姐也曾來藏雪國的某個大家族做過女奴,幸運的是,她後來逃回昭南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因為逃出來而變得快樂,反而一直情緒低落,身體狀況愈來愈差,最後鬱鬱而終。」

    說到這兒,雪理的眼淚再度洶湧而出,喉間溢出幾聲嗚咽,「姐姐對我很好很好,父母過世的早,是姐姐一個人把我照料大,可是我卻什麼都沒為她做過,還一直埋怨她拋下我一個人來藏雪國,我覺得自己好壞好壞,面對這麼不懂事的我,姐姐一定傷透心了吧。」

    看到她一臉自責與愧疚,立夏出聲安慰道:「我們雪理才不壞,雪理可愛聰明,又善解人意,你姐姐一定喜歡都來不及。小孩子不懂事說下的話,姐姐不會放在心上,反倒是你現在一直傷心難過,姐姐在天上看到也不會安心的。」

    雪理眨眨眼睛,止住淚水,眼裡多了一份期許,「小夏姐姐,我的姐姐真會在天上看著我嗎?」

    立夏點點頭,堅定地說:「會的!一定會的!」

    她看著窗外的繁星,像是憶起往事一般,娓娓說道:「曾經有人告訴我,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在每個難以成眠的夜晚出現在空中,遙望著他所愛的人。雪理,看到最亮的那顆星了嗎?那一定是你的姐姐在看著你呢!」

    似乎被她的情緒感染,雪理不再說話,而是定定地望著蒼穹,陷入沉思。

    立夏見此,不由會心一笑,雪理果然還是個孩子,這種說法她居然輕易信了。

    還記得,丹最喜歡抱著她一起看星星,直到後來她雙目失明,才終止。

    她最遺憾的,不是看不到星星,而是看不到丹看星星時湖藍色的眼睛散發的耀眼光芒。

    那光芒——

    太強烈,太美麗,能輕易灼傷人的眼睛。

    「小夏姐姐,你是不是想丹了?」

    立夏曾經給雪理講過丹的故事,所以她才會這樣問。

    立夏微微一笑,說:「我啊,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他的想念。」

    「我也是,這個是姐姐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每天都放在身上,睡覺前拿出來看看才能安心睡去。」雪理看著手中的物件。

    立夏認出來了,雪理手上的東西正是她每日不離身的寶貝絲帕。

    那是一條絲質白絹,上面繡了一些撫子花,藏雪國特有的花朵,小小的紅色花瓣蘊藏著低調含蓄的美。

    絲帕的最下方,繡著幾行小字——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 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這花繡的可真好,你姐姐手很巧,唔……她為什麼會繡撫子花呢?」

    「我也不知道誒,這撫子花喜寒,只在藏雪國才有,我們昭南國氣候濕熱,是種不活的。姐姐特意繡了撫子花,大概是很喜歡這種花,又或者,是在思念某個人。」

    「思念某個人?」

    「嗯,姐姐病倒後,常常握著這條手帕發呆,每每那個時侯,她的表情都跟小夏姐姐思念丹時一摸一樣,所以我猜她那時一定在想念某個人。」

    「雪理,你姐姐叫什麼名字?」

    「無射,鍾無射(讀ye,四聲)。」

    「鍾無射……」立夏喃喃念著,「是個好名字呢……」

    「小夏姐姐,你是第一個問起我姐姐名字的人,她若是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惦記著她的名字,一定會很高興呢。」

    立夏摸摸她的腦袋,笑說:「有你這樣一個好妹妹,你姐姐一定早就知足了。很晚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做事呢。」

    「小夏姐姐,今晚你跟我一起睡,好嗎?」雪理拉著她不放,滿眼祈求的看著她。

    立夏微笑點頭,解下外衣,鑽進被窩攬住她,「一起睡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你一定安分點,不然我會踢你下床。」

    雪理調皮地吐吐舌頭,小腦袋往她懷裡拱了拱,撿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陷入沉睡……

    外面夜風一過,吹的滿院的撫子花飛離枝頭,薄如蟬翼的紅色小花在白色的月光下紛飛飄舞,輕盈而動人。

    浣衣房僅一牆之隔的巷陌裡,一座裝飾極為奢華的轎子緩緩駛過。

    車轎的門簾是撩起的,雪白的裘皮軟榻上,花玥臥著小憩,長而濃密的睫毛藉著月光在眼皮下覆蓋著一層陰影,臉上帶著酒後的醉意和朦朧,有些異樣的潮紅,即使在睡夢中,他修長漂亮的眉毛都微微蹙起,似是極不安穩。

    風緊了些,院內緋色小花隨風翻出不算高的院牆,零星有幾朵灌入轎內,有的落在男子披散的烏髮上,襯得他原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加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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