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公主 瀚海之西 第九十八章
    左耳心底那絲底線徹底被拆得四分五裂,難受之至。

    從前,小時候左耳每年都會到王庭來一個月,教艾敏武功和其他的。艾敏自小就很生他,因此每一次他離開,都是在趁艾敏睡覺時走得不知不覺。然後艾敏醒了之後就哭著到處找左耳哥哥,哭得整個王庭淒淒慘慘慼慼的。

    有時候他不放心她,就會在王庭暗藏一兩天,結果就是看到艾敏抱著小玩具,哭叫著「布赫哥哥」,去四處的帳篷裡找。有一次看得他心裡難受,居然又現身出來陪她多住了一個月。他還記得,那是她七歲那年,也是唯一一次他在北疆住了兩個月。後來,每一次離開他都走得義無反顧,生怕走慢了會看到她哭的樣子,叫他心裡又捨不得離開。

    左耳沒有看艾敏。

    他知道,他不能看。

    艾敏哭著抱著他,再說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左耳都是像神一樣地存在著,儘管她不信神,但是她覺得左耳可以像神一樣滿足她幾乎所有的願望。

    他永遠默默站在天邊,遠遠看著她騎馬,射箭,然後大步走過來,將她高高抱起,飛上馬背,向著太陽落下的方向馳騁而去。他總是在對著所有人冷若冰霜的時候,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她在紙上畫著拙劣的筆畫。他的每一次出現,總是那麼新奇,帶給她無限的驚喜。除了母妃,他帶給她所有的東西。

    但是她也知道,一旦左耳下定決心的事情,就很難改變。這次,他已經破例一次,答應她讓她去西邊了。她是多想他跟她一起去西邊啊!但是她知道他不會,因為他從來都不喜歡曲南這邊的事情。

    她沒有理由要求他做任何事。所以,她沒有開口求他跟她一起去西邊。她知道那是不對的。所以無論她多麼想他陪著她去,她都不會開口。

    他靜靜地站在漸漸逝去的餘暉中,等待著她輕輕的放手。

    也許這次放手,就是永遠地放手。

    也許這次放手,就是不需要,就是心的離開,就是成長!

    也許很倉促,卻是那樣必然!

    這是注定的離別啊!

    左耳只是靜靜地望著遠處的青山。直到眼角那絲背影漸漸消失。

    而艾敏,只是用力地轉身,面向未知的西邊。

    其實艾敏這人原本性子就活躍,喜歡到處遊蕩觀風,這出了京城還不如脫韁的野馬般啊?她雖然想著要去西邊找曲南,但是也知道這曲南不是那種容易死掉的人,而她覺得自己跟他還沒有那種可以拿自己性命去對等的關係,沒有必要那麼拚命;何況可以肯定的是整個落銀城的軍隊一定都在暗中尋找了,如果一般能找到,肯定早就找到了,因此也不是特別慌張。

    其實去西邊找曲南艾敏還是有點私心的,一是因為她相信那個瀚海第一箭手肯定沒那麼容易死,自己正好可以用這個借口出來逛逛,其次,她還有點想曲北,因為曲北跟她聊了許多關於西邊的事情,她也有點想去西邊真正的戰場上去歷練一番,見識一下火免人的厲害;第三,她還想瞭解一下曾經在她手裡訓練過的那些士兵的情況,看活下來了幾個,畢竟是她的第一批學生啊;最後還有一點,她覺得西邊的高山上實在是傳說很多啊,很想去看看大山上的風景,看看連月牙兒夜沒有到過的故鄉是什麼樣子的,順便坐坐彌月鷲。

    其實艾敏一直都覺得馬才是戰爭的利器,尤其是在大草原上,戰馬騎兵就意味著五倍於步兵的戰鬥力。她心裡一直不信西邊的那些像草原上大雕的鷲有多麼厲害,但是看到月牙兒,她就有些動搖了。如果說,大草原上戰馬是利器,那麼在高山峻嶺之上,彌月鷲的戰鬥力絕對可以與戰馬相提並論。大草原上也有人訓練雕來戰爭,但是不能乘坐,只能偵查敵情;但是彌月鷲不同於大雕,因為它們不但可以用於偵查敵情,還可以在高空中作戰,還可以抓撕敵人,還可以載人偷襲,還可以運輸糧食……在高山之上,堪比戰馬,甚至超過戰馬!

    唯一的遺憾是左耳,他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說要陪她一起來。她知道他是一個沉默的男人,有著自己的原則。

    行了五六天之後,原本還有些擔心後面有追兵的艾敏伴隨著遠離了京城束縛,本性徹底露出來了!

    雖然為了避免麻煩而沒有換下瀚海服飾,但是卻是紅得如火一般妖艷。

    沒有像瀚海女子一樣出門還要帶著面紗,羞羞答答地坐轎子,或者是馬車,反而是嬉笑妍妍,快馬若電。

    紫風那身上原本塗抹來掩飾的色彩也被洗去,天空中那道黑影也時而降落在紫風身後,一掠而過。

    而只有後面的那道黑影還依舊遠遠而綴。

    還好的是一路之上還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只是艾敏一路馳騁,引起了不少的轟動,沿途都在傳有一個仙女一般的人物正在官道上。

    在離開京城的第十日,艾敏三人在中部的一個小城市停了下來,採集前往落銀城的物品。

    這個城市原本是前朝的一個王爺的封地,後來新朝之時被分成了一個小郡,倒是取了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喚作柔聲。這是有一個典故的,因為這裡人傑地靈,美女柔媚且多,據說這裡的女子說話聲音尤其美妙。話說瀚海的高祖皇帝在打下江山之後,到這裡來巡視過一次。當時正值秋天,落葉習習,美女妖嬈,高祖皇帝十分愜意欲多留幾天。而當時的隨行進諫官、著名的御史大夫何葉青上書說:「此郡柔聲兮兮,胭脂粉粉,不宜多留。」那高祖皇帝自然明白這是在提醒自己,但是心裡又不爽這麼快就離開,因此大筆一書,把郡名改成了柔聲郡,並且以此為借口多留了三天來專門給柔聲郡進行更名司儀。而至今柔聲郡的城門口都有高祖皇帝的御筆石刻和碑銘。

    艾敏不是個耐得住寂寞的女子,一路之上原本就好奇之至,因此一到這樣一個出名的城市,自然恨不得馬上就跑出去看看。因此在客棧打點了房間,就想著出去逛。

    那南亞妮原本是南方女子,雖然劍法出眾,但畢竟不像艾敏是經常在馬背上來往的北疆女子,因此體力差了許多,進了客棧便倒下了休息了。

    而栗子風這些天早已瞭解了艾敏的脾氣,自然知道她是絕對安分不下來的主,因此聽艾敏說想一個人出去逛逛,原本還想跟出去,但是又想到暗中還有一個黑狐在隱隱跟著艾敏,隨即就答應了。

    艾敏隨即像是脫韁的野馬,抓了鞭子就往外跑,臨走之時還囑咐好夥計不要靠近她的紫風也不用喂。

    艾敏出了客棧,便四處蔸逛起來。這柔聲郡原本就是在中部地區,處於東西部交接地帶,東西自然是花花色色的,許多都是艾敏在京城沒看到過的。

    不過最讓她覺得神奇的是這裡居然有專門的女兒店,就是專門賣女子用品的店。

    原本她還以為只有瀚海京都才有這樣的店,因為在北疆就只有王都才有,而這個柔聲郡顯然也很厲害,居然也有這種小店。

    其實很正常的,柔聲郡的美女多,女兒店才有市場,所以這裡的煙花場所也特別多。

    艾敏往街上一站,亮眼的紅色就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不過,她卻是很奇怪:為什麼南姨要跟她說這裡盛產美女呢?以她的標準來看,這些女子瘦得要死,臉都尖尖的,皮膚倒是跟她差不多,但是還比不上琪琪格漂亮呢!她雖然知道瀚海的美麗標準不太一樣,但是總覺得這瀚海人所謂的美麗是有問題的。

    她看見周圍的人望過來,有點奇怪,但是隨後就向望過來的人飛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頓時幾乎暈倒一片。

    忽然看見一座高高的樓,她雖然認識的瀚海字不多,但是簡單的幾個還是認得的。何況在京城裡經常跟豪紫絮出去玩兒,這酒樓兩字還是很熟悉的。這就讓她不禁有些好笑,想起在歎息寺林子裡她看見的那塊石碑上的字,因為後來才知道那害她掉到洞裡的那幾個模糊的字,居然是簡簡單單的「前有深井,請勿走近」八個字,差點沒把人笑翻。

    艾敏想著自己出來時帶的銀子不多,因此就沒有進去,轉而往旁邊的一家女兒店走去。

    這裡的女子個個都帶著面紗,沒帶面紗的女子則都是年齡有些大的了。艾敏瞧著那些女子的頭飾服裝倒是很漂亮,還有些似乎是西邊的部落女子,妖異異常,因此便想這裡的女子飾品應該很不錯,心裡不禁有些癢,這才走進那女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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