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竹嚇得徹底呆住了。
小黑子呆呆站在門口，手裡的鞋子滑落。
塔娜呆呆地站在一旁。
那個男人在哭！
他在哭！
他在痛苦地哭！
他狂奔出房間去。
一下子小黑子和淡竹都清醒過來，飛快追出去：「陛下！陛下！」
托婭就跪在那裡，呆呆地跪在那裡。
她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那麼兇猛地衝他講話：他狠，對他自己很狠，狠到幾乎讓她找不到一個弱點來打倒他！她從來沒見過對自己那麼毒辣的男人，一瞬間她就被嚇到了！
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他好強，不是武力的強大，也不是智謀的強大，而是感情上的強大，強大到讓她幾乎暈過去。
那麼決絕！
那麼狠毒！
這一夜，很漫長啊！
早晨很早塔娜就起床叫醒托婭，因為要回宮。托婭正在穿衣服時，淡竹慌慌張張地奔進來，撲通一聲就跪下去哭道：「娘娘慈悲，救救小傑子！」
小傑子負責這個院子的小太監，是月妃宮裡的。月妃那邊的人為什麼要她救？
「怎麼了？」她皺起眉問。
「娘娘，陛下要處死昨晚在您這邊守夜的所有太監侍女！」淡竹哭出聲來，「早些年淡竹在宮裡受盡侍女太監的折磨，是小傑子公公一直照顧著奴婢。還請娘娘開恩！請娘娘開恩救救他！」
的確，昨夜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皓軒帝衝她發火的事情鐵定傳到了太監侍女們耳朵裡的，傳出去的話是一件天大的笑話。皓軒帝是何等風流的人物，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傳出去。
托婭皺起眉頭來，說道：「可是，他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我怎麼救？月妃娘娘那邊自會去周旋。」
淡竹哭著趴在地上：「娘娘，院子裡有二十多個侍女太監，除了奴婢和塔娜，都要處死。陛下正在氣頭上，原本下令昨晚就要處死的，是月妃娘娘求了好半天才拖到今天早上。娘娘，奴婢求求您了，小傑子他們好歹也是月妃娘娘派來保護您服侍您的啊！」
托婭皺起眉頭來，半響才說道：「能不能救我不知道，我只是試試。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謝謝娘娘！謝謝娘娘！」淡竹急忙磕頭。
「起來吧，帶我去月妃娘娘那邊。」托婭皺著眉頭，起身來。
行至月妃那邊的院子，便見院子裡一大群侍衛正扣著一大群侍女太監。見了托婭，頓時院子裡的目光都眼巴巴地望過來。原來托婭因為昨晚的事情很久睡不著，所以睡得很死，半夜院子外侍女太監被侍衛秘密替換了也未察覺。
托婭瞧著他們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心裡不由一緊，快步進了屋子裡去。
月妃一見托婭帶著塔娜和淡竹進來，忙向托婭打了個顏色，示意她向正在由奢妃服侍穿衣服的皓軒帝求情。
托婭領著塔娜和淡竹走過去，皓軒帝沒有抬眼看一眼。
「給陛下請安。」托婭靜靜跪下。
皓軒帝看了托婭一眼，說道：「起來吧。」
月妃瞧著托婭起身來，便笑著問托婭：「妹妹用早膳沒？」
托婭淡淡地說：「院子裡的侍從都扣著，哪有人還敢為托婭做早膳？只好到姐姐這兒討碗飯吃。」
皓軒帝皺起眉頭來，說道：「你這是怪朕咯？」
「臣妾怎麼敢怪陛下？萬一陛下一生氣，把臣妾也扣起來，豈不冤死了？」托婭正色說道。
皓軒帝死死盯著托婭，半響才閉上眼睛，說道：「你們都出去，婭妃留下。」
「是。」奢妃看了托婭一眼，月妃也是，然後領著侍女奴才們出了門去，關上了門。
皓軒帝坐到妝台前，看著鏡子裡那張緊繃的臉：「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下人了？這個時候自己都快顧不上了，還有心思求情？」
托婭想了一下，站住那裡，也不靠近，淡淡說道：「就沒別的辦法麼？你不是……比我聰明些麼？」
皓軒帝冷冷一笑，把玩著自己的髮釵：「過來給朕把頭髮束起來。」
托婭皺起眉來望著鏡子裡那張臉：「臣妾不會。」
皓軒帝也皺起眉來。托婭看著他的眼睛，想到昨晚的事情，心裡不由一緊，走過去，拿起玉梳子給他梳理頭髮。不知道為什麼，這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北疆的駿馬身上那長長的鬃毛。
他微閉著眼睛，似乎在享受著這個女人給他的溫柔，哪怕是片刻的溫柔。
許久，他閉著眼睛靠著椅子輕聲說道：「回宮以後，太后那邊朕會去處理。」頓了一下，又說：「至於艾敏，你再等等。」
托婭睫毛微顫，隨即恢復正常。
「知道為什麼麼？」
托婭沒有說話。
「因為……你太倔了！」
托婭心裡一緊，低聲說道：「那是陛下逼的。」
「是麼？那麼，以後……朕不會再逼你了。」
托婭看著鏡子裡那張略顯疲憊的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還有很多東西自己都不知道很不瞭解。
托婭輕輕握著他的頭髮，用髮帶束起來，又把髻帽戴上，見皓軒帝把手裡的玉釵遞給她，她便接過來給他插上。
這是托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打量皓軒帝：沒有大漠男人的強壯凶悍，沒有草原男人的野性和囂張，但是絕對是一個胸懷抱負的男人。
他看了一眼鏡子裡她打量的目光，嘴角有些笑意：「怎麼，難道還是第一次發覺朕是個美男子？」
托婭忍不住皺起眉：這算什麼？隨即轉開臉去：「大草原沒有美男子，只有英雄！」
他一邊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帶，一邊說：「那麼你的意思是朕不夠英雄的格了？」頓了一下，他又說：「別當真以為朕的馬術不及你。朕的馬術是豪飛將軍的父親教的，再怎麼樣比豪飛也差不了多少！」
托婭不禁問：「陛下的馬術自然好，否則就不會只是扭到腳了。」
頓時皓軒帝臉色一緊，半響才恢復過來，淡淡說道：「那是朕急著想停下來，流火沒穩住步子，所以才摔下來。」
她想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問出口。
皓軒帝見她欲言又止，皺起眉頭來：「說吧。」
她看了他一眼，低聲問：「林子裡您提到的那位娘娘跟托婭長得很像麼？」
皓軒帝轉過頭看她，半響才搖搖頭說：「不像。她身子沒你好，有些瘦弱。完全不同類型。」頓了一下，又說：「但是，她也很聰明。」
托婭想了一下，又問：「陛下……為什麼沒有保住她？」
皓軒帝目光一冷：「誰跟你說那些的？淡竹那丫頭？」
托婭急忙說：「是托婭問她的。」
皓軒帝半響才又坐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後才沉聲說：「在朕之前，她還有另一個男人。」
托婭微微一驚。